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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底的眼中引出难以捉摸的笑意,缓缓念道:“所以……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突然觉得自己问错了话的鲤,霎时面中显现出愧疚之意。
“很对不住。”他说。然而身前的男子却丝毫不在意,续道:“我平日里在这公子府做的多是文书上的事,譬如为公子拟写朝章,出谋划策,审阅文书……但有时家老的事也需去做,朝臣的迎来送往,封地税赋的出入,门下之客的薪酬,大小事宜均经我手。所以若有需要之处,随意叫我便好。自然,你若愿替我分担一些职事,便是感激不尽。”
“若真能帮到先生,便是好的。”他垂眸而应。
而他再次抬眼之时,却见身前的男子正淡然地笑着看他,眼里依然是无法捉摸的神色。
“鲤,你理应不是那么冷的人,为何非要以漠然的面目示人?”
鲤陡然愣了一下。
他觉得他的话来得无端,却又不知该怎么回应他飘渺而清淡的容颜,是故最后反问了一句:“先生何出此言?”
“罢了,”他淡然闭眼,然后睁开,唇上笑意未灭,“今日我先为你安排其它住处吧,等这一屋的清理换置毕了,怕也是要等到明天。”
安排鲤去它处歇息之后,辛垣焕稳步穿过中庭。
偶尔有败了的秋叶缱绻着落到他的长发上,他顺手拂去,便又上了曲折的回廊,只念着那一日的文书还未阅毕。
不务正业的公子宴素来将一切事物托付给他,事实上能够交由三公子处理的事务,也必然不是什么关乎社稷的大事。
然而宣于宴对辛垣焕的器重,可见一斑。门下七十余人,真正谋事的,不过上客九人,九人之中主事者,唯此一人。
他门客之身,策士之流,而行家臣之事,且事无巨细,一并处理得十分妥当,乃至于国中群臣,大多都耳闻过公子宴首席门客辛垣焕的名字。
正途径宣于宴的卧房之时,忽听得门内的公子唤了一声:“焕?”
他伫足,垂袖向门而应:“公子,是臣。”
“进来。”宣于宴稳声唤道。
他有一时的迟疑:“公子莫不是正在休息?”
“遇上那么多事,哪有那么容易睡着。”门内传来了公子宴的笑声。
他跪坐在塌边的时候,公子宴披衣而起,半卧在榻上。
“说说看,焕。”面中勾着邪气的公子颇有兴味地说。
“说什么?”
“我素来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公子是说鲤?”他清淡地笑。
宣于宴颔首。
“生得如此精致,竟不像个男子,不愧是胧雾姬的儿子,只怕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
“哦?”宣于宴直起身,忍俊不禁:“连清心寡欲的你都这么说,看来他的确相貌出众。”
辛垣焕的笑一直很浅。他有着自己特殊的笑容,文质而清淡、谦恭而有礼,却好似一切皆不入眼。他说:“然而男生女相,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面容太冷,心思虽细,但是否在大处有智谋,不得而知。臣与他不过只有寥寥数言的交谈,看不出什么。”
“嗯,只是如此?”
“他举止谨慎,似有顾虑,经历了那么多事,初来此处,怕是不知道该依靠谁。”
公子宴浅浅一笑:“倒是正常。”
“所以公子,他是否信任你?”辛垣焕问。
“这……”说话者思索了半晌,最后不确定地回道,“大概信过,后来便不好说了。”
然后他迎来的是辛垣焕的几许谑然:“玩过头了?”
宣于宴反诘:“怎么可能?”
“臣以为公子变了心性,如今连男子也喜欢。”
宣于宴无奈地将眼珠子斜上翻了翻。
“你可以退下了,本公子真要休息了。”他恨恨地说。
端正地跪坐着的门客虽笑,但未出声。
末了他起身,长袖一躬,而后退去。
第11章 深衣(一)
宣于静央已经在几案旁坐了整整三个时辰,足边的简牍依然高高砌着。
他实在乏了,轻轻舒了一口气,以手支额,闭目半晌,然后又疲惫地睁开。
自国君病后,他每日劳心劳力,凡事亲躬,身体已极度疲惫,却依然不肯让自己歇息。
他尚未继位,所有政事,却已被悉数托付。
加之有靳氏这一潜伏的祸患,更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