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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霞却急需这笔款子。
她上去找到余老伯,余伯老当益壮,非但不必开刀,连晨运也不必人看顾扶搀。鱼鱼的妹妹根本考不上大学,而鱼鱼的男友已在半年前给她“飞”掉了、甩了。
原来如此。
但顿悟已迟,孙霞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闻,求助于律师,因没凭没据,告不入。
孙霞没有办法,只好认命了。
她只好去夜总会和卡拉ok餐厅兼差卖身还债。
我是因走访近日卡拉ok渐演变成变相色情招待所而认识孙霞的。我本来要了解一下“家庭妇女”的“下海”背景,却得到了这件“出卖朋友,欠钱耍赖”的故事。
孙霞很美,那是一种带着不安和易受人欺凌的美,在她的眼皮里交织成醉人的艳。
我帮不了她的忙,但我可以帮她“报仇”。
“报仇”的方法当然不是找人来杀她、砍她,这样做第一是犯罪,而且还要付出受重刑的代价,我才不会这样傻;第二也根本找她不着。
我心生一计,想到一种近乎“恶作剧”的方法。
在香港湾仔最旺和最多夜店林立也最九流三教龙蛇云集的鹅头桥、洛克道、佐士教道一带,在兴建楼字建筑地盘的临时走道木板壁上,常粘贴了一些令人怵目惊心的海报:
大头相一幅(通常是女性,而且多是影印自身份证相片,黑白放大后自然十分“恐怖”,就像什么大灾难后殉难者在报上刊出的遗容一般)。
籍贯:(这项主要是针对非本港居民)
住址:(绝对曝光)
身份证号码:(无处遁形)
(有时还加上电话和传呼机号码)
职业:鸡(通常只写这个字,而且用鲜红色字填上u(反正香港从事有关色情行业的有近40万人!
欠债:(若干)
附注:(欠钱不还、杀你全家j+y。古①……)
我第一次看到这些“文告”,也觉心悸。看来真的不要欠“大耳窿”的高利贷不还,否则就算隐形得快,行踪绝密,也一定“身败名裂”,从今而后,做不成人矣。
就因为觉得这种“逼债”太过咄咄,而且简直血淋淋,所以印象十分深刻,常自付想:“要是自己是那个欠了钱的人,目睹自己的尊容和资料给这样的公布开来,大概会不惜走到高速公路给车撞飞到九霄云外算了吧!
这次听到孙霞的遭遇,我什么也没说,只带她去湾仔跑一趟,我让她看看这些怖人的“公告”(纵市政局的人将其撕下,未几又会给重新粘贴在那儿;十足个“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也没说明什么。
孙霞看了之后,初觉畏怖,而后眼睛一亮。
在回去的路上,她显得好高兴,临走时还送我一只精巧的打火机。
“宋送,你的人真好,你就缘替我在黑暗里点了火光。”她说,很文艺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美丽。她平时已很美丽,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更美丽。
她若是送钱给我,我是决不会收的。我是个立志要当侠者的记者,是决不贪污的,但她送的是纪念品给我,我会收得很高兴;如果她送个香吻给我我会更喜欢。
不过,可惜,没有。
只有打火机。
像她一样精巧、别透、漂亮的打火机。
虽然我不抽烟,但我还是喜欢有(她送的)这样一只打火机。
我就像这打火机,能着火发光。
我觉得我已做了件替人抱不平的事。
好事。
直至后来我在两周后说到报纸,有个女子叫李鱼的跳地下铁自杀,给辗得脑浆涂地、身首异处,我乍见名字很熟悉,细想才大吃七八惊,忙向跟迸报导这桩新闻的同道打听,并亲身过去明查暗访,始知:
给人借了巨款不还的是李鱼,她帮了个朋友,钱没有归还,她找不着借钱的孙霞,又动用了公款,因没立借据,她追讨无门,却反给人在湾仔贴了公告,公布了相片和资料,说她“做鸡”,并且欠债不还,这一来,她工作的部门和男友,全对她误解,甚至逼她即交出挪用的公款
最后,她选择了自杀。
我知悉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即根据资料,去追查孙霞,要为李鱼讨回个公道。
可是没有公道…
孙霞己移民加拿大,她在临离港前还贴了李鱼的“大字报”,是她一手将李鱼推向速行的地下火车的。
但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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