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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他顺势牵过她的手, 沈千容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却也不过一会儿工夫, 两人及至房顶,他便越过她的腰身,手掌紧紧地贴合在她的腰间。沈千容屏住呼吸,眼见得他带她悄无声息的飞跃一个个屋顶。往常千阳也这般带她, 却从未和今夜这般,要她心跳如雷。叶阑青带她在一处土坡上停下,她素未见过长安还有如此冷清僻静的地方。月光下树影斑驳,前面池中,夏荷已有衰败的迹象,如这渐寒的天色。叶阑青在她身前负手而立,嗓音沉静却又缥缈令人琢磨不透,“这几日我在府内无所事事, 反反复复仅思索了一件事。”沈千容凑到他的身边, 勉强比肩而立。她侧身看着他,只听他道,“你待我至此, 我如何偿还?”这却是第二次触及这个问题,沈千容闷了闷,没有作声。叶阑青侧过身,一眨不眨的凝着她,“我本想认作你义妹,到时便可……”“我不!”沈千容极是迅速地打断他,嗓音颇是急促。叶阑青瞧着她瞪得滚圆的眼睛,不由得扬唇笑起。月光下,他坚毅的棱角都因着笑意衬得愈发柔和,他突然想伸手摸摸她的长发,默然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下,“你被封为郡主,我们身份有别,我自是不能随意认你作义妹。”沈千容立时就咧开嘴笑了,“那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老……”她说着突然顿住,转而愈发随意道,“老皇帝呢!”叶阑青不由得崩住脸,“不可如此不敬。”沈千容不以为意的侧过身,看着那一池将要衰败的莲荷,低声哼唧,“他是你的君,我却非他的臣。”两人长久的站立着,均是不发一言。直至沈千容冷得身子有些发抖,想要开口提及,是否各回各家,如有别事改日再谈。叶阑青虽是此刻就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她的感觉却是不大好。最近的时候,像是最远。然她未及开口,忽然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呼唤,“沈千容……”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仿佛有缱绻万千。或者,是她的想象里有情深款款。“嗯?”她下意识回应。如身在梦境一般。“我看过你留给我的信。”亦或,是她自以为会死,而留下的遗书。沈千容闷了闷,只道,“嗯。”“我以为我们之间,仅有那一场战事的缘分,后来再想起,也需要费些力气。”沈千容听他一言一语,只觉得当时留的那封信,委实是废话太多。瞬息间就暴露了她许多秘密。她那时以为自己多半是九死一生了,于是提笔后第一句便是,“叶阑青,你还记得我么?”是啊!她生怕他不记得她。但眼下他记起了,她这心里却是觉得不安。她洋洋洒洒数百字,皆是她自个的情深不寿,抵死不悔。那时,如若她死了,那封信便犹如绝唱。他会永远记得她。可她还活着,这信仿佛一个笑话一般。她怕他不安,怕他将她推离的更远。沈千容闷了闷,陡然懂了,他说的不知如何偿还,不止是这三座城池的收复。仍有当年那一战。四年前。江州鏖战。那是少年将军叶阑青第一次随父将出战,战事尤为惨烈,一战后,便是血流成河。亦是那一战,叶义受了重伤,军中事务全权交由仅十六岁的少将叶阑青处置。在那之后,他们又猛攻了数次,均是伤亡惨重。少年将军彻夜未眠,想出最后的一个法子。但此战略,却是下下策。然而,在那样的境况下,即便是下下策,也已然是唯一的法子。此法要害在于风险极大,须得有三千将士由前锋率领,自发受死。那一招声东击西和请君入瓮的联合运用,唯有足够的声势才能达到效果。他们军中的前锋已然阵亡,此时唯有从副将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五名副将,仅有一个瘦弱矮小的男子主动站了出来。那一战过后,他们确然是赢了。那三千将士,亦是没能回来。叶阑青守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猛地下跪,血水和着泪水缓缓流淌。那是他的第一战,叛将被活捉,擒回长安。而他一战成名。皇上所给予的所有赏赐,他悉数给了战死的将士家属。疑心是在他亲自探访那副将家人时陡然升起的,这一战他们耗时数月,那副将的居所却是蒙了一层灰尘。他着人探听,才晓得这家人在他们出发前就已经举家搬迁至江南。他遂派人奔至江南探访,辗转探查,方才寻到。却原来,那名副将自始至终都不曾参与战斗。他甚至,不曾随军从长安出发。那副将跪在他身前,声泪俱下道,“将军,便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做了逃兵。实在是那时一个少年来突然来到我家,要替我上战场。我想他一个柔弱的少年,怎么能上战场呢?当时就拒绝了他,可是不知为何,三日后醒来,我才知他已然随你们同行,母亲守在我身边,在赶往江南的路上。”“将军,我那时便想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小子坏了事,可母亲以死相逼,属下委实没有办法。”少年将军扶他起身,嗓音素有有过的沉痛,“既已离了长安,那便隐姓埋名好生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