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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进了早膳以后,仓皇离京的。想不到自此一别,圆明园竟遭了兵燹,皇帝亦不能生还京城!
这不过是一年间的事,谁想得到这一年的变化是这么厉害!懿贵妃心想,一年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成为太后,而居然会有这样的事!莫非天意?
她是永远朝前看的一个人。既然天意如此,不可辜负。于是精神抖擞地想在御赐的玉印上,作一篇好文章。
“同道,同道!”她这样叨念着,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句成语:志同道合。这不就是说自己与皇后吗?两位太后,同心协力,抚养幼主,治理国事!
不错!皇帝赐这方印的意思,正是如此。这也足见得皇帝把她看得与皇后一样尊贵。想到这一点,懿贵妃深感安慰,而且马上想到,要把皇帝的这番深意,设法让皇后奇*書网收集整理、顾命大臣以及王公亲贵了解。
但眼前却无机会,不但皇后没有心情来听她的话,所有的顾命大臣、王公亲贵,根据御医的报告,说皇帝随时可以咽气,因此也都守在烟波致爽殿,全副精神,注视着皇帝的变化,谁还来管她得了什么赏赐?
夜谅如水,人倦欲眠,忽然首领太监马业匆匆自东暖阁奔了出来,惊惶地喊着:“皇太子,皇太子!”
这是让皇太子去送终。唤醒穿着袍褂,被搂在张文亮怀里睡着的皇太子,赶到东暖阁,皇帝已经“上痰”了!
王公大臣都跪伏在地,皇太子在御榻前拜了下去。看看久无声息,肃顺点了根安息香,凑到皇帝鼻孔下,去试探可还有呼吸?
那支香依旧笔直的一道烟,丝毫看不出有鼻息的影响,肃顺便探手到皇帝胸前,一摸已经冰凉,随即双泪直流,一顿足痛哭失声。
殿里殿外,上上下下,早就把自己沉浸在凄凄惨惨的情绪里,蓄势已久,肃顺哭这一声,就象放了一个号炮,顿时齐声响应,号哭震天——而皇太子却是吓得哭了。
国有大丧,好比“天崩地坼”,所以举哀不用顾忌,那哭的样子,讲究是如丧考妣的“躄踊”,或者跳脚、或者瘫在地上不起来,双眼闭着,好久都透不过气来,然后鼓足了劲,把哭声喷薄而出!越是惊天动地,越显出忠爱至性。这样由烟波致爽殿一路哭过去,里到后妃寝宫,外到宫门朝房,别院离宫三十六,那一片哭声,惊得池底游鱼乱窜,枝头宿鸟高飞。而唯一的例外是丽妃,她没有哭,不言不语地坐在窗前,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远处渐隐的残月。
残月犹在,各处宫殿,是有人住的地方,都点起了灯烛,烟波致爽殿和毗连的澹泊敬诚殿,更是灯火通明。王公大臣的哭声已经停止,顾命八大臣尤其需要节哀来办大事,他们就在烟波致爽殿后面,找了一间空屋,暂时作发号施令的枢机之地。
内务府的司员,敬事房及各重要处所的首领太监,包括小安子在内,几乎都赶到了,静悄悄地在廊下待命,或是打探消息,遥遥望去,只见肃顺一个人在那里指手划脚地发号施令。
第一件差使派了景寿,“六额驸!”肃顺说,“请你护送皇太子,不,不,如今是皇上了!扈从圣驾,去见太后。把大行皇帝升天的时刻,奏告太后,大丧礼仪,等商量定了,后行陈奏。”
哭肿了双眼的景寿,点一点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管自己办事去了。
“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呢?”
肃顺这一问,立刻便有人递相传呼:“肃中堂传陈胜文!”
“陈胜文在!”他高声答应着,掀帘进屋,先请一个安,垂手肃立,望着肃顺。
“马上传各处摘缨子!”
凡遇国丧,第一件事就是把披拂在大帽子上的红缨子摘掉,陈胜文答道:“回肃中堂,已经传了。”
第四部分慈禧全传(四)(11)
“好!”肃顺接着又说,“从今天起,皇后称皇太后,皇太子称皇上。”
“是!”陈胜文踌躇了一下,觉得有句话非问不可,“请肃中堂的示,懿贵妃可是称懿贵太妃?”
“当然!”肃顺答得极其干脆,仿佛他这一问,纯属多余。
交代了陈胜文,随即又传内务府的司员,预备初步的丧仪,宫内“应变”的措施告一段落,顾命八大臣又移地军机直庐去开会。在这里所商议的,就不是宫廷私事,而是要布告“天下臣民”的国家头等大事了。
首先提出来的是“皇帝”即位的时刻和仪典。
当时由载垣首先发言:“常言道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该怎么办?咱们得快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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