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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什么东西?”
史天雄搬进来最后一箱,打个酒嗝道:“中药。”
陆小艺又问:“谁的药?”
史天雄边上楼梯边答:“我的药。”
陆小艺追过去,言语有些带气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史天雄径直走进卧室,硬硬地答道:“不知道。”
陆小艺跟进去,把门关上,提高嗓音道:“你喝了这么多酒,酒后驾车,还挺有理的。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四点半你就不在单位了。”
史天雄抹把脸,脱了衣服倒头就睡。陆小艺一把扯掉被子,“先别睡,有要紧的事需要谈谈。”
史天雄盘腿坐在床上,两手一摊,“一个战友来了,陪我去看病,然后去东来顺吃涮羊肉。没参与任何娱乐活动。你还想问什么?”
陆小艺冷笑道:“副司长都不想干了,我当妻子的,不该问吗?”
史天雄有些惊讶,咂咂嘴没说话。
陆小艺双手抱着肩,在史天雄面前来回踱几步,“红太阳早不是十年前的红太阳了。你看承业二哥老成什么样子了!你别以为你会玩魔术,这是在玩火!”温和而自得地看着丈夫笑笑,继续说:“现在,中国有多少事能保密?下午两三点钟,你把请调报告交给陈部长。四点十分,大哥就从青海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这回事……”
史天雄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个陈部长,真是……”
陆小艺抿嘴一笑,耸耸肩道:“很正常嘛。你是陆震天的女婿,陆承志副部长的妹夫,陈东阳当然应该这样处理。换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副司长试试,明天就能得到去红太阳任职的调令……”
史天雄感到浑身有点发冷,想把被子扯过来躺下,目光朝从床那头溜到地毯上的被子探探,没有动手去拉,集中精力抗拒着已经透过皮肤朝着骨头逼近的寒冷,但还是打了一个冷颤。这一瞬间,任何重要的事情都显得毫无意义了,他只在等待一缕能抵御寒冷的温暖……
陆小艺的苦口婆心正在逐步深入,“……你做事从来很稳健,这次是怎么了?再过三五年,你就是这个家的中心了。中国的什么能世袭?没有。一切都得处心积虑谋划。你四十一岁当副司长,如今又是党的高层后备干部人选,这些东西容易得到吗?不容易呀……”
史天雄的思绪不知怎么就游弋到了他与陆小艺的夫妻关系最为微妙脆弱的那个时段里。一些早认为遗忘了的细节,像一层沾着毒素、跳动着邪恶小精灵的一层层水泡,顷刻间就把整个脑海弥漫了。从军队转业到地方工作,说得出口的必然理由很多,但史天雄心里清楚,让他最终放弃将军梦想的原因,很可能只是想结束对妻子不忠猜测带来的痛彻入骨的折磨。十年前,史天雄从集团军作战处调到新成立的舟桥团任团长,一年半没回北京探亲。再见到妻子,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在夫妻生活方面,和陆小艺相比,已经有了初中生和研究生之间的差距了。开始的一段时间,他感到十分满足,甚至成了小别胜新婚的忠实拥戴者。假期结束时,他突然间意识到他很可能把复杂的问题想简单了。如果床笫上的技术都可无师自通,世上就不可能出现《素女经》这一类书籍。回部队的前夜,陆小艺没有像从前一样,创造出事后可以回味几个月的缠绵,这一细节加重了他的疑惑。两个月后,史天雄第一次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突然出现在陆小艺面前。那一夜,陆小艺根本没有进入角色。冷战开始了。陆小艺对丈夫提出的疑问没做正面回答,只是说:“请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当然很需要你能经常陪陪我。”海湾战争刚刚结束,史天雄下了脱军装的决心。那时,他已经意识到,中国军队在社会中真的不再有举足轻重的中心地位了,一颗将星的重量已经无法让他感到可以别无所求。八年过去了,生命的重量有多少可以引以为豪壮的增加?这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自己对婚姻的妥协,并没有换来妻子的珍视。如果小艺心里对自己还有一缕爱情,她怎么能意识不到此时丈夫需要的只是掉在地板上的棉被?!史天雄有点愤怒了。
陆小艺仍在按自己的思路说着:“……中国的情况,你比我看得更深更透。红太阳这种大企业,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你应该想如何让二哥体面地跳出火坑。你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哪大哪小你看不出来?以你的身份和咱们家的背景,谁能相信你到红太阳的诚意?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这是以退为进,抢在机构改革前伸手要官?……”
史天雄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愤怒已经转化为悲哀了。这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了这样一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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