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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长的人,笼着一身黑暗,静静地立在眼前。
“你是谁?”她颤声发问。
那人不回答,却朝她慢慢伸过一只手来。月光下的手,苍白,惨淡,却坚决地向她伸来。
不知为甚么,她怕极了那只手,于是慌忙向后退去。退了十几步,脚下忽觉一阵冰冷。
后面不是一片湖水么?她突然醒悟。
心中一紧,脚下一滑,身子便往后倾去。
啊――
郁竹惊叫一声,从床上竖了起来,抬手摸去,额上冷汗涔涔。
原来,只是个噩梦――
她茫然四顾。夜半时分,四周家具物事浸浴在银色月光里,灰黑的树影斜斜地映到墙壁上,正随风婆娑起舞。
她披衣下床。
走过一间小室,值夜宫女坐在木凳上,靠着墙壁睡得迷迷糊糊。郁竹没去惊动她们。
挑开锦帘,她诧异地发现屋里笼在一片昏黄的烛光中。
屋子那头的床上,有人闻声转过头来。
郁竹轻轻移动脚步,走过去,轻道:
“之临,你怎么还没睡呢?”
晏之临的眸子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我睡不着。”
说话的工夫,她已走到床边,蹲下身去。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郁竹立刻握住了它。
她立刻惊道:“你的手怎会这么凉?”
他涩涩笑道:“这半年来,每到半夜,我总会醒过来,浑身冷得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睛捱到天明。”
郁竹将另一只手覆到他手背上,期望用这点温度尽可能地温暖他。
忽然――
阿嚏――
她小声打了个喷嚏。
深夜里,寒意四起,渐渐侵入她薄薄的衣衫。
晏之临轻轻拽她的手,柔声道:“上来罢。”
郁竹脸一热,回头望去――黑漆漆的屋里,寂静无声。茫茫的黑暗给了她极大的勇气。
她褪去披在身上的外衫,脱去软底薄鞋,轻手轻脚上了床。
晏之临挪往里面,让出一块地方和半个枕头,又拉过丝被盖在她身上。
于是,郁竹生平头次和一个年轻男子同床共枕。可是,她安安静静与他并肩躺着,心里没有半点紧张不安。
被窝里果然冷得一丝温度也无。
隔了一会,晏之临长舒一口气,叹道:“这样就好多了。”
郁竹道:“为甚么不让翠澜多拿床被子呢?”
晏之临仰面躺着,摇摇头,道:“盛夏的节气,断无冷得睡不着之理;我身子虚弱,即便再加三五床被子,也没甚用处。”
郁竹不安地侧过身去,想劝慰他,但后者目光上移,直勾勾地盯住了床头幽幽的烛火。
“每次醒过来,浑身冷得像浸在冰水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四周静悄悄的,又想你已丢弃了我,郁竹――大概死后躺在墓室里就是这样罢,孤零零的,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盏长明灯永远伴着我。”
郁竹望着那几点微弱的烛火也出起神来。
良久,她道:“你放心,我再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甚么事,我都陪着你。”
轻轻的细语一丝丝地潜入黑暗。
“你去了,我就在你墓前搭座小屋,每天都来和你说话,直到哪天老去了,就由他们抬进墓穴里,葬在你身边。”
说到这里,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声音略略大了些。
“我说甚么呢?半夜三更的我说甚么呢?之临,你很快就会好的,我们用不着去想七老八十牙齿全掉光后发生的事。”
晏之临忽然翻过身来,瞅着她,道:“郁竹,我若能下地走动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永州,去寻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住下?”
郁竹枕在枕头上,点点头,道:
“愿意。”
“没人能找到我们,好么?”
郁竹望着他,微微一笑。淡淡的烛光下,她肤色晶莹,眸子璀璨,乌发如波浪般披散在枕头上,又似一匹上好的绸缎。
晏之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然,他俯下脸来亲吻她。
被窝空间狭小,他们自然而然地拥在了一起。郁竹听到了他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她自己也紧张地微微发抖。
“郁竹,你的身子好烫啊!”他含含糊糊道。依着本能,他占据了她身体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