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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
该生的,就出生!
他已经激情满怀,振奋无比。面对着百废待举而又全面复苏的祖国大地,趁着只有他和路遥两个,禁不住说起了知心话:“人家都已经获奖了,你也给咱获上一个。”
路遥回望了谷溪一眼,一边抽烟一边平静而镇定地说:
“不要紧,慢慢来。”
其实,路遥并没有求慢,他在不断地加快速度,很快,《当代》发表了他的中篇小说《惊心动魄的一幕》。这是正面###“文化大革命”的长篇檄文,在当时的极左浪潮的思维定势中,振聋发聩。就像谷溪的火山爆发一样,那是在二排18号窑洞长期思想淬火、艺术砥砺的结果,是一次长期集聚火药一日引爆的一个总爆发。
谷溪过不久就从报社调入地区创作研究室,以后又开始编办《延安文学》,开始了他的又一轮的伯乐相马与甘为人梯的营生,而路遥从此脱颖而出,开始走向全国文坛。
山桃花和野丁香盛开的5月,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全省老一辈和小一辈的作家云集圣地。宾馆里不断重复的饭菜让作家吃腻味了,谷溪买回来一只羊,一袋荞面,叫来一帮人手熬肉和面,请省上来的老老少少的作家来到经济拮据的家里坐流水席,吃陕北最特色的手工荞面圪坨。在延安生活过的老一辈们被这一顿饭吃得兴高采烈,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他们的谈兴极浓,不苟言笑的王汶石居然背诵胡采当年的枪杆诗:
打老蒋好比下象棋,
先吃卒子后吃车,
满盘人马都吃尽,
看他老将逃哪里?
一向庄严肃穆的胡采也有了开怀大笑,他回敬王汶石的是,背诵王汶石的墙头诗:
挖,挖,挖,
挖开土坑种西瓜,
老蒋来了咱把瓜蔓拉,
地雷炸得他脑袋开了花……
在延川当过小学教师的杜鹏程,陶醉在原始纯朴诗情画意的生活中,一再感叹:“多年都没吃这种让人回味无穷的陕北饭,吃起来特别亲切可口。”他说,“这饭在西安叫麻食,在北京叫猫耳朵,在甘肃叫窝窝面,在陕北叫荞面圪坨,而唯有荞面圪坨让人倍感亲切,荞面圪坨羊腥汤,死死活活相跟上。这饭与这山曲联系起来,就显得很有文化感。”
对陕北饭食有着特殊偏爱且终生赞叹的路遥,没有加入老人们的谈话,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听,静静地思考着什么。谷溪对路遥的沉思似乎也有感应,等老人们走后,就对路遥说:“路遥,人家都吃得兴高采烈,你怎么一言不发,好像对今天的饭食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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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雷:男儿有泪(节选)(7)
“瞎说。”路遥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对谷溪说,“刚才的信天游正唱到我心里了,我要用小说写出这种感情。你不是收集了不少民歌吗?拿出来咱们听听。”
谷溪多年当记者,不论到哪里采访,都随身带一个录音机,见了会唱山曲的人就要录下人家的演唱。如今已经积累了许多盘磁带,见路遥来了兴致,就一把抱出来,一盘一盘地与他播出细听。就像对陕北的饭食终生贪婪一样,路遥对陕北民歌的迷恋也到了如痴如醉。平日在稠人广众的场合,他沉稳缄默,如同一只黑熊,但关起门来与谷溪两个人凑在一搭,哼起歌来全身心投入,忘乎所以。在谷溪新搬的延安市场沟半山上叫做梦泉居的土窑洞里,他们直到深夜仍在过着歌瘾。
何其芳当年收编的《陕北民歌选》里有一首《消冰》,谷溪以为编者并没有亲自听过民间歌手的演唱,只是根据文字资料整理编出的,词句不很畅顺。而他在内蒙草滩上听了一位漂亮美丽的蒙族女歌手五菊木桑的演唱,以为是最美妙不过的艺术了,特别提醒路遥谛听:
正月里冻冰二月里消,
三月里鱼儿水上漂,
水上漂呀想哥哥,
我想我的哥哥谁知道?
那种起兴的自然,那种隐喻的准确,那种流淌着的绵绵情意,那种激扬着的一唱三叹,实在是太感染人了。路遥不由得随着录音带里的歌声也在动情地吟唱。在这个时候的路遥没有透露他正在酝酿的日后题为《人生》的小说,但当《人生》一问世,谷溪自然就回忆起了这个不眠之夜的通宵吟唱。
听久了这种回肠荡气的歌儿,精神也需要松驰一下,谷溪就用他标准的陕北土音唱起了当地流行的民歌:
凤英你的眼太大,
看上人家看不上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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