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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只闪于瞬息,心思的转动快过这世上所有一切,是以相比之下,所有事情都显得如此缓慢:
暴雨半垂,天已湿透、但地面仍是干燥的;
陈返右手持弓左手搭于箭囊、一支羽箭正被抽出一半;
罗冠神弓半张、刚四成满,箭身正凝起金光;
花小飞一手按于凸石、身形正告起跃、表情狰狞;
还有燕顶,冷冰冰的面具、笑盈盈的目光、单臂护于胸前、身体微微弓起、与崖顶平齐……
燕顶正飞来,可是在这个瞬间里,他只是飞到于峰顶平齐,并未踏足冲上,两下里相差还有三四丈的距离,而机括藏于峰顶正中,射程不足,即便发动也难以伤到他。
“暂退!”燕顶一声嘶哑断喝,猛地冲碎了凝固的天地,暴雨轰轰落下,燕顶却变了身形,人在半空就那么轻松一转,说放就放竟再不看峰顶一眼。心境无比清明,哪怕只稍稍一动就能踏足峰顶大杀四方,他也毫不犹豫地放弃,燕顶不贪功、不冒险,他要重回地面。
很快暴雨就会为两兄弟打通退路,不和部署周密的敌人硬拼,退走后再卷土重来,今日此间、无论土著、射箭宗师抑或其他敌人,谁都休想活命。燕顶有这个本事,燕顶有这个把握。
就在‘暂退’两字落下,花小飞那边还没来得及回应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走不了!”一道身影冲碎雨帘、扑出峰顶直奔仍在半空、正要落下去的燕顶扑来!
迅猛入豹的扑击,但这身影很有些……乱七八糟。任谁身前抱着个大大的木箱、身后背着把床板似的大刀,在纵跃的时候也会变得古怪且邋遢。
报仇的时机仅存于此一线间了。
若不能诛灭强仇,被燕顶逃出石坪,错过的便远远不是一次报仇的机会了,宋阳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在后面的追捕、剿杀中胜出,宋阳只知道所有人都是因我而出海、都是随我来到这岛上的,在众人即将陷入险境前,我不去拼命挽回,谁去?!
燕顶的眸子陡然收缩,他不在乎哪个愣头青来拼命,他只是认出了那只箱子。宋阳携机括仓促追杀,之前覆于木箱上的伪装也尽数散落了。
一声嘶哑大喝,腐烂以至穿孔的脖颈让气息泄露了出来,由此燕顶的吼声并无威风之势,但却因‘撒气漏风’多出了一份腥臭的死意。袖子轻轻一抖,一道青光如电激射,几乎同时他的身影又在半空里一翻,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袍瞬间卸下,仿若一蓬乌云向着宋阳罩了过去。
不过,无论大喝、青光还是乌云,都未能遮掩住宋阳手上那‘笃’的一声轻响。
旋即冷月锋芒,割碎雨水、割碎目光,也割碎了那件凝聚了燕顶大半修为的长袍……
森森月刃,荡漾起的却是迷离如梦的七彩光华,漫天旖旎中,国师下落的身形陡然加快,宋阳甚至看不清敌人究竟被击中,但他能确定:燕顶未死。
这世上最了解月刃机括威力的几个人里,宋阳位列其一,所以在高原上见到这件经过修复的机括、试射来检验威力的时候,他曾微微叹了口气,高木匠的技艺终归还是差了一点。
倒不是机括的威力减弱了,而是在发动时,射出月刃的速度稍稍减弱了一点,完好无损的机括发动时,手指一扣,数百利刃同时呼啸飞去;如今这一件,数百利刃稍有先后时差……当然,能修复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强了,只要事先安排得当,也足以一举杀灭燕顶。
但现在哪还有什么‘事先安排’,当风暴降临,埋伏就变成了狭路相逢,大家拼的就是应变与凶猛,而机括这慢下来的霎霎,漏掉的便是一条敌人的性命:
国师袖中射出的是一柄短刀,直直击向机括,短刀命中目标时,机括才刚启动、只射出三四成的月刃。剩下的利刃还未及弹出,机括便被短刀打了个粉碎。
不足半数的月刃,威力减弱许多,何况国师脱袍挡住了自己的身形,月刃能轻松割裂长袍,但也不可避免的减弱了一点点速度……
又是一道大喝,威风响亮,旋即一道贲烈血色炸起,猛地击碎月刃荡起的暧昧,侵略如火迅疾如风的龙雀,宋阳舍弃碎裂机括,抽刀,自上而下追斩强仇!
嘭的一声闷响,燕顶落回地面,双脚着陆后迅速向后滑开,随即宋阳也落下,手中龙雀斜横,雨珠连串敲打刀身,被崩了个粉碎。
咔的一声轻响,燕顶脸上生冷铁面碎裂了,露出了那张永远都在腐烂中愈合的脸孔。
一阵风掠过,燕顶身上的衣衫忽然化作布蝶,四散飘开,但才一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