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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下来,我与张机倒也相处甚洽,张机除了在清竹溪隐居研究医术外,还不时的到山外的长沙、武陵、江夏诸郡行医济世,这一次他足足出去了十来天,我想应该能够打听到长沙的战况。
对于我的何许人,张机一直没有问我,但从我身上的伤和穿的盔甲、骑的战马他也猜测到了我是一名将领,我也没有必要掩饰自已的身份。
张机神情凝重,道:“长沙深陷兵火,蒯越的数万大军已将城池团团围困,文聘三度攻破城垣,又三次被张羡击退,双方战况极是惨烈。”
见我面有忧虑之色,张机又道:“不过,将军的队伍退守到了攸县,暂时还没有直接卷入长沙攻防战,将军尽可放心。这一次我在江夏郡,听到从豫章过来的商贾传言,将军在那里招揽流民,屯田垦荒,丰殷国库,急民之所急,深郛民望,机心亦服膺之。”
我摆手道:“先生虽隐世山林,却处处以天下苍生为念,实是令人感沛,与先生相比,宠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自保求存而已,哪堪先生如此题赞!”
张机笑道:“医人之术与养民之大事相比,如萤火之光,岂能相提并论,将军言重了!”
张机潜心医术,利禄功名对于他来说,早已没有了吸引力,唯有百姓之安生时时挂念在他心中,如果说救我之初是出于一种医师的道德的话,现在他则是在为能救我这个人而自豪。
张机态度谦逊,又丝毫不以救人济命的施恩者自居,我道:“先生过谦了!前些日先生言救我的另有其人,但不知是何人救我,我再就想问,不巧先生出外去了,这一次还请先生不咎告知。”
张机哈哈一笑,道:“将军请稍安勿燥,救你之人现不在此处,不过再过些日会来这里,你不如权且耐下性子,将伤养好再说。”
我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是,只是——。”只是我拉扯不住自已的思想,控制不了心中的那一份挂念,这后面的话我停顿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来。
张机见我仍是执迷不悟,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背起竹篓,朝着溪涧小路行去,他这是要上门去为我采摘治伤的药材。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人生目标,在这乱世之中,有才能的人士纷纷投靠诸候门下,希望凭着一已之长做官、求仕;而张机则不同,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也许在他心里,医者无止境,行仁心以济世才是最终的理想,为了这一信念,他从少年的老年,已经坚持了一辈子。
人生匆匆百年,转眼黄土没路,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却是思潮起伏,再也平静不下来。
……
“吾弹长铗兮,周游四方;天地反覆兮,烈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这歌声高昴嘹亮,由远及近,顺着溪水传来。
我抬头朝着青竹溪中望去,却见不远处溪水中央的竹排上站着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正哼着歌曲而来。听琴而晓弦意,闻歌而知舒情,听着歌声中传出的意境,分明是空负报国之志,却无明主赏识的感叹。
其实,自灵帝即位以来,贤士隐居山林,效仿终南捷径的做法实际上已经行不通了。
待竹排靠近,我上前道:“先生讨扰了,吴郡高宠谒见先生,可否请问先生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这人一手按住腰间长铗,剑眉一挑,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却不理我的问话,问道:“汝伤可好了吗?”
他怎知我的伤势,莫非他即是救我之人,我心里一动。
我忙道:“敢问前日可是先生出手救了高某?”
这人哈哈一阵大笑,连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我忙上前跪倒,双手扶地,神情恭敬,说道:“救命大恩在上,请受高宠一拜!”
我这一番举动倒全是凭心意而为,无半点不自然之处,这次出兵荆南我力排众议,挥师西进,却不料遭此大败,如此能够偷生已是万幸,现在救我的恩人突然出现,我心中的感激又怎是一个谢是可以表达的。
这人扶起我,道:“将军请起,吾乃颖上人氏,姓徐,名庶,字元直。”
正说话间,张机从山上采药回来,见我二人谈得投机,道:“元直与高将军既已相识,吾就不介绍了,来来来——,且与人进屋饮酒畅谈。”
张机设宴,我三人围炉席坐,酒酣至深夜,皆有几分醉意,我起身徐庶敬了一斛,问道:“适才听先生所歌,似有报国无门之感叹,宠愚钝,敢问先生,何为治兵、固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