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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嫣素袖了诗笺,收了笔砚,笑嘻嘻来见小姐,说道:“那苏家郎君真好聪明。”小姐道:“如何见得?”嫣素道:“我将题目与他,他一见了便将小姐命题微意一一说破,连称小姐慧心不已。若非二十分聪明,那里就领略得来?”小姐道:“小小聪明,人或有之,但不知真才何如?此二诗恐上下限韵一时难于措手,你为何就进来了?莫非他以天晚不能完篇带回去做了?”嫣素笑道:“他若不能完篇带了回去,莫说小姐,就是嫣素也不重他了。”小姐道:“既不带去,怎生不做?”嫣素道:“怎生不做?他展开花笺,提起笔来,想也不想一想,就信笔而写。嫣素在旁看他,眼睛转也不转一转,他二诗早已写完,真令人爱杀!果是风流佳婿,小姐万万不要错过。”小姐道:“如今诗在那里?”嫣素方才从袖中取出,递与小姐道:“这不是,难道嫣素敢哄骗小姐不成?”
小姐接了一看,只见笔精墨良先已耀耀动人,再细细读来,只见:
送鸿(限非字)
金秋景物隔年非,石蕨沙芦春不肥。
丝柳渐长声带别,竹风来暖梦先归。
匏瓜莫系终高举,土谷难忘又北飞。
草面胡儿还习射,木兰旧戎慎知机。
迎燕(限栖字)
金销文杏待双栖,石径阴阴引路迷。
丝棘渐添帘幕影,竹风新酿落花泥。
匏尊莫尉乌衣恨,土俗体将红雨啼。
革故倘思重作垒,木香亭伴有深闺。
小姐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不禁赞叹道:“好美才,好美才,勿论上下限韵,绝不费力,而情思婉转,字句清新。其人之风流俊秀如在纸上,吾不能寤寐忘情矣。但此事被张家那畜生弄得颠倒如此,却将奈何?”嫣素道:“这也不难。小姐若自对老爷说,恐老爷疑我等有私。何不叫苏相公自见老爷剖明,与张家厌物当面一试,真假立辨矣。”
小姐道:“是便是如此说,但我思凡事只可善善为之,不可结怨。你不记得老爷在京时,只为恶辞了杨御史亲事,后来弄了多少风波?我看张家这畜生如此设谋,决非端士,怎使他当场出丑。况苏生孤族,恐未免又生事端,反为不妙。”嫣素道:“小姐所虑固是,但如此畏首畏尾,此事何以得成?”小姐道:“以我想来,莫若叫苏生且回京城去,不必在此。张家畜生无人代笔,我再要老爷考他一考,自然败露而去。那时却叫苏生只求舅老爷书来作伐,再无不谐之理。”嫣素听了,欢喜道:“小姐想甚是有理。苏相公称赞小姐深情慧心,真不虚也。明明果是佳人才子,天生一对也,便是嫣素也觉风光。”二人算计定了,小姐只把诗笺吟玩。嫣素便去前厅打听明日留杨巡抚的事情。
到了次日,白公果留杨巡抚不放。张轨如时刻相陪,那有工夫到后园来。苏友白探知,捱过午后,便依旧踅入后园,竟到亭子上,潜身等候。
不多时,只见嫣素笑吟吟走出来,对着苏友白说道:“郎君好信人也。”苏友白忙忙陪笑作揖道:“小生思慕小姐,得奉命趋走实出侥幸,何足言信?多蒙小娘子以真诚相待,时刻不爽,真令人感激无地。”嫣素道:“君子既求淑女,安知淑女不慕君子?人同此心,谁不以诚?”苏友白道:“小娘子快论,使小生仰慕之心愈坚矣。”嫣素道:“不忍释手,以为谪仙以后一人而已。”
苏友白道:“鄙词既蒙小姐垂青,但如今事体差讹,不知小姐何以发付?”嫣素道:“小姐昨日与贱妾再三商议,欲要与老爷说明,又恐事涉于私,不好开口;欲烦郎君当面辩明,又恐郎君与张郎为仇,必多一番口舌,故此两难。如今算来算去,止有一条好路,叫郎君不必在此惹人耳目,请速速回去,只央我家舅老爷来说亲,再无不成之理。张家厌物,郎君去后小姐自叫老爷打发他去,岂不两全?”苏友白道:“小姐妙算,可谓无遗。但只愁小生此去求人,未必朝夕便来,倘此中更有高才捷足者先得之,那时却叫我苏友白向何处伸冤?”嫣素道:“郎君休得轻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贞心定识不减古媛,今日一言既出,金玉不移。郎君只管放心前去,管留此东床待君坦腹。”苏友白道:“小娘子既如此说,小生今日便回去,求你家舅老爷去。但不知你家舅老爷是哪个?”嫣素道:“我家舅老爷是翰林院侍讲吴爷。你去一问,哪一个不晓得?”
说不了,只听得厅后有人一路叫进后园来,道:“管园的,快些打扫,杨老爷就要进园里来吃酒了。”嫣素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