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麻雀(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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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自觉分开,让路。
村长拄着一根木拐杖,陈旧的灰袍鼓起硕大圆包,七串珠链叮叮碰撞,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只臃肿的老年章鱼。
两条细长的触腕拖到水泥地上,无比艰难地、又笨重地缓缓游曳至床边。
掌心触摸孩童烧红的脸颊,往下挑开衣领。她拿出一支精美的银白色三角锥物,尖端正对皮肤,呲一下戳破胸膛。
——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血流了出来。
犹如获得上好的墨汁,年过半百的老女伸指蘸取,仰头于半空中比划。
先是一条弯线,向上竖勾。
另起一道饱满的弧,再作第二条弯线,两端画圆。接着添上第三条线,尖锐的三角形。第四条线、第五条……
须臾间,手指幻化毛笔,弯弯曲曲的线条以常人完全无法想象、无法参透的角度与力道混沌交织,速度快得使人眼花缭乱。
没有人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如同没有人知道村长究竟画了什么。
大家回过神时,她已恢复佝偻坐姿,高声吟唱:“■■■■■■■■”
村民们齐声跟唱:“■■■■■■■■”
“■■■■!■■■■■!”
“■■■■!■■■■■!”
“■■!■■■!■■■■■■■!”
“■■!■■■!■■■■■■■!”
一片齐整苍老的歌声中,村长转动眼珠,弯腰从脚边竹笼中抓出一只鸡。
——原来这个村子里有鸡。
可是没有听到过鸡鸣。
姜青妤随意地想着,下一刻,众人低头俯身。烛火中,她与那只鸡隔空对望。
鲜红的鸡冠色泽黯淡,本该神气昂扬的鸡尾戚戚哀垂。姜青妤演戏多年,生平头一次从一只公鸡眼里读出如此确切的惊恐。
它受制于人,双翅穿绳,绝望中张开喙,没能啼出一丝哀鸣,反倒一抹银光闪过,被年迈人类一刀利落地割开了喉咙。
鸡头滚滚落地……
腥血喷涌……
“有了!有了!”一名老人喃喃道:“他眼皮子动了,我瞧见了!真瞧见了!”
村长的神情却并未因此放松。
“■■■■■■■……”
“■!”
“■■■■■■■■■■■■!”
古怪的音节黏腻回荡。
那位侩子手头戴纸面具,两颗圆洞后的皮肤构成重重沟壑、眼珠忽明忽暗,分明是浊黄的,不知为何又依稀闪烁着红光。
她一手提鸡尸,另一手沐浴血中,分别往自己同发烧者的额心、面颊、下巴与耳垂处一抹,旋即落下眼帘,低声说:“去吧。”
众人便齐齐起身、转身,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往外移动。两厢对比,显得人群中唯二原地不动的人,陈安娜和姜青妤,有如异类。
“走。”羌试图拉人。
姜青妤厌恶躲开。
陈安娜手背托脖,问:“去哪?”
这时,端坐床沿的村长豁然抬眼,沉沉地吐出两个字:“神庙。”
……
什么神庙?
为什么去神庙?
一个刚满四岁的小孩高烧昏厥,这批人放着发烧药不喂,放着镇里医生不去,宁愿相信村长那些不合理的举动,承担病情加重的风险,也要抱着孩子冒雨上山?
陈安娜没法理解这个逻辑,羌照例甩出一句‘这是规矩’,再没有更多解释。
推开门,一团浓稠的夜色涌来。
包括羌在内,村外已经集结完村中所有符合年纪的青壮年,四男三女共七人,都是一身斗笠、蓑衣打扮,手里提着一盏自制的油灯笼,二话不说,转身朝大山进发。
夜晚的山脉格外寒冷、阴沉。
大雨滂沱,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间夹着些许动物的呜咽,恍惚间有如千万魂灵哭叫。人们的视野蒙上一层雾,目之所及,脚下松软的泥土变成沼泽,盘结的数根与绞索般的寄生藤肆意蔓延,步步皆是致命的陷阱。
微弱的烛光无法照亮整片山林,影影绰绰间,暗色无限延伸,形成另一个世界。
“那里有东西。”
姜青妤说:“很多,在闪。”
陈安娜顺着方向往远处扫了一眼,紧接着收回目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