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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痛哭失声。
忠辉一惊,旋又厌烦地扭开了头——父亲真已老朽。他偶尔虽会表现出几丝朝气,但终是如此唠叨,一遍一遍,不断重复。也难怪,他都已到了这把年纪,自当如是了。
忠辉有些可怜父亲,但今日父亲的说教为何如此冗长?他麻痹的双腿变得异常疼痛,脚趾几已没了感觉。若此时家康令他退下,他怕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刚想到这里,他发现父亲锐利的双目在盯着自己。“忠辉,你知我刚才为何落泪?”
“这……”
“唉!你怎会明白?神佛仍未对我说:此足矣。神佛仍在严厉责我,责我的努力不够。”
“父亲!哪有此事?浪人已经失败,大坂城也已攻破……”
“罢了罢了,”家康擦了擦泪水,松松肩膀,“这也难怪。我要让你明白,是因为……”
“……”
“这次战事便是对父亲的指责。你可知,我本是要救秀赖性命,他却切腹自杀了。”
“此事并不怪父亲……”
“是我的错!”家康厉声道,“本想救他性命,却眼睁睁看他自杀,这就说明,我的心愿被拒绝了。拒绝我的心愿的,并非秀赖,而是神佛。”
“哦”
“不,若仅仅如此,秀赖怕还能得救。然,神佛又在指责……”
“哦?”
“秀赖之死乃是一错,但下一错可就不这般简单了。”
“何事?”
“你终不会明白。故,我才问你知不知霸道王道之别。你说将军乃是正人君子,是秉性正直之人,不锴,但,神佛责我:将军也有实施霸道之危。”
忠辉再次感到了厌倦,不由皱了皱眉,旋又绷紧了面皮,他感到父亲又要泪下。但家康却未落泪,他紧紧盯着儿子,眼里渐渐失去了刚毅之色,似是说话稍不小心,便会号啕大哭。
忠辉咬着牙,默默忍着不语——我不抗颜,不再讨要大坂城,也不想再跟父亲辩了。父亲已然累了,不,已经老了,成了一个不得不由儿女悉心关照的老朽,他还能有多少日子?忠辉忽在内心反省:在父亲走向经常挂在嘴边的“净土”之前,自己定要压抑住不快,对父亲笑脸相迎。
“上总介。”家康变了称呼。当他叫“忠辉”或者“辰千代”时,定是要对忠辉厉声责备;当他呼儿子为“上总介”时,则是承认儿子已为堂堂男儿,此中亦包含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父亲心情似好些了,忠辉想。
“为父目下正在进行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苦思,苦思自己应如何应对神佛的指责。”
“这是父亲……”
“秀赖自杀,都因父亲的疏忽和怠慢。自己本以为所作努力已滴水不漏,神佛却连丝毫疏漏都不放过……”家康说到这里,勉强苦笑,以止住泪下,然后,又是连连叹息,“上总介啊,看起来你已决定,在我有生之年不再违逆我了。”
“孩儿正是此意。”
“唉!”
“在父亲面前,任何虚荣和谎言都是小把戏。”
“你想学习将军,做个孝子?”
“正是!”
“好了,你这般说,在我看来,你也是这般想。你可退下了。若……”家康的声音越发温和,“你若还有话要对父亲说,父亲倒是可以听上一听。”
家康的话里似乎隐含着什么,忠辉不由得心头一惊,道,“不,没有了。父亲您累了,歇息一下吧。”
“你已无话说了?”
“是。孩儿就此告退。”忠辉站了起来,但因双腿已经发麻,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踉跄。他皱着眉,讪讪笑了笑,便一瘸一拐去了。
家康并不看忠辉,他拍了拍手,板仓重昌进来。家康瞪了重昌一眼,道:“叫你父亲!你退下!”
胜重进来时,家康已伏在扶几上,痛哭不已,“胜重啊……我……又失去一子……”
胜重不语,只将额头低低抵在地上。
第十五章 王道苦门
将军德川秀忠到二条城的时候,德川家康的精神出奇地好。他隐藏了内心的愤怒,道:“已是隐退之身,却仍把将军叫到这里,本是不合规矩,但望你念在我已经老朽的分上,多加体谅。”这是他与秀忠说的第一句,话里透露着无限威严。
父亲仍在意秀赖之死!秀忠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他也无违背父亲的意思,但若真放过秀赖,日后如何治理天下?他所虑已非一二日。于是,他便让诸将无需压抑对秀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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