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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闷想去看看高兴,他觉得高兴这一辈子其实很不高兴。他从小就上进,在学校拼命学习,虽然智商一般,但实在很努力。高中的老师也夸他用功,以至于安排他当了劳动委员。
把劳动委员吃苦耐劳的精神,用在学习方面,当然不会有很大的作用。因为总是没白没黑地死记硬背,所有的知识在高兴脑子里基本成了一锅乱炖,而且这一锅乱炖还加上了很多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的功课,让高兴不但消化不良,还把原来的一些聪明劲儿给堵上了。
虽然高兴拼命折腾,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无奈最后也是没考上好大学,跟老闷老刚大庆一样,堕落到工厂。不过,进入工厂,就跟上学差不多了,高兴还是凭着自己在学校的那一套,混上了班长,而老闷等人就是普通工人了。
高兴不幸得了癌症,老闷心里十分矛盾,按说,这个家伙天天跟在曲孩后面添腚,这也是活该。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感觉还是非常同情。
老闷跟老刚说好,去看一趟,放下钱就走。来到医院,曲孩正好也在这里,他站在走廊里面,抓着高兴媳妇王娟的手不放。“我回去之后,就立即发动我们车间全体工人,让那帮贼骨头,一起给高兴捐款。你放心,高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高兴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咱们绝对不能不管。”
高兴的闺女刚刚三岁,还不知道自己家已经塌了天了。小姑娘站在病房门口,抬头看着这个怪叔叔,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抓着妈妈的手,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让妈妈跟自己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曲孩一下子看见了老闷老刚,他马上放开王娟的手,指着他们俩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到底还是亲同学。你们这次过来,看看高兴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多帮忙,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看同学们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老闷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老刚上去,把眼睛凑到曲孩眉毛前面,说了三个字,“草嫩!”
气的老曲把头一缩,立即原地转了个圈子,就往外跑。
老刚还在后面,就像撵狗一样,使劲跺了几下脚。
“曲主任,曲主任,别忘了啊,我们娘俩可指望你了。”王娟在后面喊。
老闷两人进了病房,这里臭烘烘的一股大便的味道。原来,知道自己得病之后,高兴就大小便失禁了,前后都没了把门的,无论吃喝之后,都会呼呼拉尿。“你们俩咋来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来鼓励我。我有信心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刚才曲主任,也来看我了,他说车间离不开我。保卫科胡科长,也代表胡老板来看我了,胡老板说,明天会亲自来看我。因为今天厂里来了个大领导,他走不开,要不然,你们就会在这里碰到咱们老板。”
听高兴这么说,好像得了这个病,有多么走运一样。
“我有信心,攻克这个小小的难关,没问题,你们不用安慰,我是很有信心的。”说着,高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老闷看着高兴,原来胖乎乎的腮帮子,都瘪了下去,甚至眼窝和太阳穴都陷下去了,整个脸盘就像一个骷髅,十分恐怖。
“高兴,我们同学一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虽然我跟老刚都没权没势,也没什么钱,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俩帮忙的,你说了,我们也不会推辞。”
“谢谢了,老同学。我现在就是起不来床了,这个小闺女,我是放心不下啊。”说着,高兴抓住女儿的手,眼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我想,等我以后好了,我一定不让闺女再跟我一样。我没混出来啊,我没混出来啊!”
老闷和老刚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掏出几百块钱,交给了王娟。
“谢谢你们了,我们手术费已经凑了3万多块钱,还差20来万,我觉得在你们的帮助下,高兴一定会成功手术,一定能好起来。”王娟一边鞠躬,一边把老闷两个送出病房。
“老刚,我们可不能结婚。就算结了婚,也不能要孩子。一旦要了孩子,一定不能得病。得了病,全家就是个死。”老闷垂头丧气地说道。
“所以,兄弟,我说,我们一定得把那几个罐子卖出去,要不然我们跟高兴是一样的下场。”
浮现在两人脑海里的是同一个画面:高兴躺在病床上,比出那个胜的手势。这个姿势就是水滴筹里面,高兴的照片,令人心里不寒而栗。
阳坡之上
高兴死了。真的死了。他都没等到曲孩从车间给他募集的捐款,本来是治疗费,现在直接成了丧葬费。这个事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