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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波的办公室里没点灯,但明明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正要咳嗽一声,通知有人来了,忽然女人的话音提高了几度,冲人了他的耳朵:“你正因为比我大,才更成熟,才能更把握自己的命运! ”
从从的声音,刘改兴进退两难。
“为别人活着固然崇高、伟大,但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追求自己的幸福,就是渺小的、可耻的、低级趣味的吗? ”没人回答,可纸烟明明灭灭的红火光,刘改兴可以看清。
“你说你爱过改芸,那都是明日黄花,都是历史了,一个大活人,成天守住历史过光景,就值得,就美好呀? 你不是讲过,我是为了未来才活着吗? ”
刘改兴心头突地一跳。
从从把昨天一下子放在了他面前,他不能不承认,从从的话说的也对,在理、合情。虽说赵六子已成古人,但改兴从未动过让改芸和成波重温旧梦的念头。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都已成为过眼云烟,生活有它自己的轨迹。
他也知道,当初成波心里有改芸,改芸虽然对他也有好感,事实证明,改芸的心在那个工作队员身上。好感没有发展成情感,更不叫爱情。
那么,成波女人死了,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挡成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他还在犹豫什么呀?
从从真的爱她,刘改兴衷心地认为,只要成波也喜欢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难道,成波在为改芸“守节”吗?
“你对我们的谆谆教诲,往往是纸上谈兵,自己实践的勇气都没有。表里不一,言行相悖。”从从显然生气了。
“迈出这一步容易吗? ”
刘改兴终于听到了成波苦闷的回答。
从从格格地笑了“又不是叫你出家当和尚,又不是叫你下地狱……”
“从从! ”
成波低声呵斥她。
“好,我再让你深入地考虑。再见! ”从从走出办公室。刘改兴连;忙闪在屋角后边。
从从愉悦的歌声,从他耳边飘过去。
再过二十年
我们再相会
啊,二十年,是啊,二十几年前的那段岁月,又在折磨人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哪。
成波和改芸,如何对待今天,刘改兴不去想,但他感到,在从从和成波的事情上,他应该态度明朗。
成波把实情告诉他,也许,他是从从和成波之间的一堵墙。
从从走远了,刘改兴才把脚步声放得重重的并大喊:“成波! ”
水成波走出办公室,迎着说:“散会了? ”
改兴点点头说:“一块看看新学校的基础去。”
丙个人并肩往大队部走,改兴找了个话题:“大青住院了。”
“我听说了,明天想去城里看看。”
“包办买卖婚姻的后果呀,成波,文化站得赶紧闹起来,老金说过,农村移风易俗的任务还十分艰巨。”
“不是一朝一夕的工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何况农民。”
刘改兴笑了一下说:“那你就给咱带个头哇,想跟谁好,就甩开膀子去好……”
“改兴,你……”
刘改兴的声音洋溢着关切和严肃:“有件事,我现在有了新的看法。”
“哪件? ”
“你和从从。”
“……”
“你女人活的时候,有许多的麻烦,如今,你就一切从头开始哇,成波,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水成波抓住他一只厚实的大手,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改芸的事,都过去了……”刘改兴感慨地说。
水成波似乎点了点头。
2
刘改芸在大青家住了一夜,陪伴大青妈流了一夜眼泪。
苏凤河一大清早,就进城去,白白的两眼红红的,不用说,也是一夜以泪洗面,苏家充满了悲伤气氛。
过了晌午,白白要去鸡场干营生,刘改芸阻止她,叫她留在家里,招呼母亲。
这天是星期日,学校一片寂静。
刘改芸从学校门口经过,听见水成波叫她:“改芸,进来坐哇! ”
刘改芸没有迟疑,走进校院。水成波让她进办公室。刘改芸笑了一下说:“成波,找我有甚事? ”
她坐在从从常坐的凳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