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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在现实利益的驱动下,这些南方官员毫不犹豫地抛开了圣贤经纶,主动成为了西洋行省在朝中的天然盟友与代言人。
王锡爵又转头望向萧弈天,后者正在极力与文官们争辩。这不由令他感到几分意外,根据本朝一贯的看法,出身于武举的将领,大半生都在戎马倥偬之中,能辨鲁鱼者十无一二。平常的谈话间,可以随口引出几句儒家经典和史书上的教训已是实属不易,若说与文官们当堂辩论相互诘问,恐怕只有本朝武将中文采最高的戚继光、俞大猷两位方能做到。眼前这年轻军官看起来也不过刚满二十,平心而论,有此才华也实属罕见。如果能将他收为己用的话,对自己的大业不啻是如虎添翼。哼,申时行算得了什么,要说荣华富贵能比我许诺的更多吗?要是能够笼络到他最得力的手下,那只老狐狸还有什么可自恃的?
“够了!”万历皇帝终于出声喝止了群臣的争吵。“西洋行省的事朕自有主张,祖制固然不能违背,可现实情形也要兼顾,此事可容以后再议。”
“陛下,是非曲直不可不辨,有过则改方是正道。”一名谏官说道,“为人君者,不可以个人喜恶来掩去黑白之分,请陛下三思!”
万历心头暗怒,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不是今日朝议的重点!朕再说一遍:西洋之事择日再议!萧卿家,”他不再理睬那谏官,转头对萧弈天说:“朕已有谕,着西洋行省暂缓海外通商事务,与西洋诸国的联系即刻移交鸿胪寺,凡我大明境内限制建造两桅以上船舰,禁止沿海省份向新大陆移民,旨书数月前已经遣使送往西京。”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萧弈天脱口叫了出来,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然而事情紧迫,如果朝廷真的要禁海停商,新大陆长达一个半世纪的苦心经营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在欧洲的全部既得利益都将不复存在,大明海上帝国的梦想也要胎死腹中。因此,哪怕冒着触怒皇帝的危险,也不能放过据理力争的一丝希望。
“陛下,昔靖海侯有云:‘国家欲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于海,危险也来自海上一旦他国之首夺取南洋,华夏危矣。’若是全面实施禁海令,帝国的海疆就完全失去了舰队的保护,要是敌国引一支精兵渡海来袭,我们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国家军备以西北为重,沿海纵有来敌,也不过是强盗匪寇之流,如此小患岂可危言耸听?”
“陛下!如若禁海停商,西洋行省的财政将会大受影响,没有这么一大笔银两上交朝廷,国家军备不是更捉襟见肘吗?”
“朕知道该怎么做。”万历冷冷地回答:“说起军备,你们押运税银的舰队不是太过张扬了吗?统数万兵力进入直隶,仅此一条就可以定你不轨之罪!”
萧弈天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伏地解释:“陛下恕罪,南洋航线海盗众多,又有爪哇莫卧尔等回教国家素与大明为敌,普通商船根本无法通行,我们恐怕税银被劫误了大事,这才特别安排重兵护卫,决不敢有生异心。”
万历哼了一声,道:“这番便算了,下次再犯决不轻饶。等禁海令实施之后,水师凡船只两桅以上者全部拆毁,西洋驻军合编成六个卫所,其余的一律消去军籍就地解散。”
萧弈天缓缓站起身来,两眼死盯着脚下。“臣萧弈天谢陛下圣恩。”他咬着牙说道:“西洋行省定会为陛下的旨意做一个满意的答复。”
“很好。”朱翊钧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恭敬下燃烧的怒火,他满意地挥了挥手:“散朝!”
很好!躬身退出大殿时王锡爵对自己说道,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好。西洋行省已经被朝廷的愚蠢逼上了绝路,要想逃脱禁海停商的威胁,他们的唯一选择就是站在我这边了。
把狂喜深深藏在心头,这老谋深算的野心家向萧弈天走了过去:“萧总兵,不知可否赏光到府上一叙?”
当天凌晨,山西大同,明长城某段。
离日出还有大半个时辰,黑暗依旧君临大地。黯淡的星光下,万里长城模糊的剪影如一条矫健的巨龙盘绕在起伏的群山间,忠实地守护着帝国的北疆。
一个火把在长城上微微闪烁着,好似一颗落地的残星。塞外来的晚风大声呼啸,要把这不起眼的生机熄灭在无尽的黑暗中,可那火焰不屈的跳动却没有片刻的停息。
老兵靠在雉垛上稍作休息,随手将火把插入石墙缝中,从腰间解下装酒的皮囊灌了一口。自从前年夏天蒙古人攻打蓟镇以来,长城九边镇一直处于高度戒备之中,巡哨次数几乎超过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