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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吃过饭,周志明扯过毛巾给他擦嘴,他突然晃着脑袋呜呜地哭起来。
“痛得厉害?”周志明问。
“呜——,不,我不是人,不是人!”杜卫东晃着脑袋,声噎气断地哭着。
上工之前,丁队长被周志明找来,看了看杜卫东的胳膊,板着脸把田保善狠训了一顿,走了。没一会儿又领着于中才回来,于中才又把社卫东的两条伤臂上下审视一番,目光凶狠地在每个犯人脸上环视了一圈,没说什么,只是叫厂里的三轮小“东风”把杜卫东送到总场医院去了。
捆伤了人,田保善没有受到任何制裁,照样神气活现地在工地上发号施令,故意做出满不当回事的样子。周志明果然又重操!日业,推起了小车。不过这次和他搭组的犯人没敢给他车上过量装载,装多一点J[他也不客气地拿铁锹给铲下去。跟这帮人不能太老实,不能摆出一副受欺负的架式来,该犯混也得犯混!他让自己像块烧红的铁疙瘩一样灼然不可侵犯!
晚上,在厕所里,他见左右无人,便悄悄对卞平甲说:“老卞,我要写材料告他们!”
“告谁?”
“告田保善。”
“我看你消停着吧,他们饱狗饿狗乱咬一通,你犯不着掺和进去。”
“这难道是我们共产党的监狱吗!简直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小天下了,这是犯法,我非告不可!”
“哼,告他也白搭,田保善当杂务是于教导员‘钦准’的,他还能自己扇自己嘴巴?”
“我可以越级告,往总场告,往劳改局告,犯人是有这个权利的。我们联名告怎么样,我负责写。”
他用鼓励和期待的目光望着卞平甲,卞平甲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总场也不行,你告到哪儿也不行,到时候还不是把你的状纸转回来请原单位解决。去年来了位新场长在这儿搞整顿试点的时候,就想抓个犯人打犯人的典型,结果怎么着,典型没抓成,连那个整顿试点都给批流产了。要我说,咱OJ一个犯人,身外之事少管,慢慢熬自己的刑期,熬到头走人。”
卞平甲不肯和他联名,他没有生气,甚至觉得这事儿本来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要别人勉为其难。卞平甲的规劝,他自然也听不进去,既然不屈服这个环境,不屈服这些个混蛋们,木使自己随波逐流地堕落下去,就不能仅仅像卞乎甲那样洁身自好。他横了一条心非告不可,发下的一元五角零用钱全买了信纸和手电。夜里,犯人们呼喀呼喀地睡着了,他路在闷热的被子里,在手电筒的微照之下,写起来,汗,把被子都湿了
他坚信,四两正理能压千斤邪!
肥万云家的小屋里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听见笑声了,日子垂头丧气地过着,嚼不出一点儿快乐来。一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人民大众开心之日,便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的一类广播时,一家人便相顾无言。最近几天,在沉沉不起的气氛中又增添了些不安。
最让来凡不放心的是大女儿季虹。941厂作为全市的重点单 位已开始了大清查,像季虹这类老走资派的子女即便什么事也没 有,也是当然的涉嫌对象,何况她在广场事件中又是那么活跃呢。 前些日子,安成被停职办了学习班,谁能保险他不会为了保全自己 而牵连别人呢?这几天,季虹每晚下班回到家,宋凡便先是紧张地 观察着女儿的神态,继而又忐忑地询问着她在厂里一天的吉凶,如 同惊弓之鸟一般。即便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她和丈夫都被揪斗隔离的那阵子,似乎也不像现在这般惶惶木可终日,那会儿是群众运动,大轰大嗡,反正一切都是乱的,而现在却截然不同了,北京的天安门事件是中央定的性,十一广场上的闹事当然也得以此类推。季虹若是真给查住,那就是“正式”的反革命了,木但她一辈子翻不过身来,做父母的也难躲一顶“背后操纵教唆”的帽子,真要那样,全家怕要永无宁日了。
昨天,季虹下班回来,总算带回一个叫人宽一口气的消息,安成从“走读”学习班“毕业”了,虽然尚未正式宣布恢复工作,但显然已经度过了审查关。下班的时候,季虹在工厂门口碰见了他,他用难以察觉的动作颔首同她打了个招呼,似乎是暗示一切平安,她则把自己的心领神会连同潜意的感激全都安置在一个隐约的微笑里了。
“安成这人很成熟,他当然不会乱说的。”宋凡捧着一只热水袋议论着,看了女儿一眼,又问:“卢援朝一直没出什么事吧?”
“他?哼,书呆子,一贯不关心政治,谁会怀疑他,再说,他只是去广场看了看,又没抄诗又没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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