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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明叹息道:“我本来是个大俗人,生性又好动,师父他老人家成年把我圈在山上,成天头也闷得发昏,只有一天到晚练拳练剑,师父还说我定不下心,其实转过来几间草屋,转过去又是树林石头,没有一点儿趣味,要是我们那里也有这样的花园,叫我净守着园子,十年不下山也使得。”
吴戒恶笑道:“那也容易,等卢老前辈来了,我要爹向他老人家说,把你留下来,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甘明摇头笑道:“那算什么呢?咱们非亲非故哪能赖着不走?”吴戒恶道:“这有什么关系,你就看李二叔吧,他和我二叔是结义兄弟,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哩。要不咱们也结成兄弟如何?只怕你嫌我功夫不高。”
甘明大笑道:“结拜弟兄哪能随便。人家要心性相投,同生共死哩。”吴戒恶也笑道: “难道咱们心性不相投不成?至于同生共死更算不了什么,如果你让人害死,我准定给你报仇,人打我你也出手便是。”
这吴戒恶说话直爽,倒出乎甘明意外,他当下暗暗寻思道:“和这吴戒恶结拜倒是件好事,只是这碧云庄处处透着邪门,如果他的父亲叔父不是正人君子,自己和他结拜,岂不成了坏人一伙?”但又转念一想:“假如这里两位庄主果真是坏人,那么照师父的脾气,岂能带着自己来替他拜寿呢?更不会送什么信来了,我信不过别人,难道连自己师父也信不过不成?”他这样一想,便定下了心来,正要答话,吴戒恶又道:“甘大哥,我想你既然说你没有弟兄,我也没个兄弟姐妹,咱们正好结成兄弟,大家也算有个亲人,你说是不是?”
甘明道:“古人撮土为香,原不在这些事上讲究,咱们要结拜就对天一拜,也是一样的。”
这俩孩子想到就做,于是两人叙年龄,甘明十五岁,吴戒恶只有十三岁半;甘明算是兄长。两人对天拜了,又立了些血淋淋的重誓;两人拜罢入亭下。互相对看着又笑起来。这时,远处人影绰绰,乃是两个小厮捧着酒肴,到亭里桌上放下,一个小厮向吴戒恶道:“李二爷吩咐叫小少爷陪甘少爷逛一阵便抽出空去一趟,李二爷有话要向少爷说吧。”
吴戒恶摆手道:“知道了,你们各自去罢,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那小厮又道:“少爷快点去啊,李二爷有要紧话哩!”
吴戒恶不耐烦道:“真罗唆,你不见我这会子陪着客人吗?”
那小厮不敢多说,撅着嘴去了。甘明道:“既是有事,贤弟也该去一趟才是。”
吴惑惑皱眉道:“什么要紧事?左右不过是二叔做寿的事,真是阻人清兴,且别管他。咱们搬到那石桌上去如何?”
甘明见吴戒恶兴致很高,也不便再说,只得笑道:“花前饮酒,自然比亭上更妙了。”
吴戒恶越发高兴,自己动手将酒肴搬到花石桌上,两人且谈且饮,不觉有了几分酒意。
甘明不经意地向吴戒恶道:“刚才你说你没有兄弟姐妹,我倒出乎意外。这里两位吴老前辈我虽然尚未见过,可是听家师说起,似乎现在已经都年近六十了;怎么你没有年长的兄妹呢?”
吴戒恶笑道:“我二叔今年五十六,我爹爹六十一了。我爹爹成亲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生了我不久,我母亲就去世了,我还是头一个孩子呢,哪里有兄姐?我母亲去世以后,爹爹当然也没续弦,我倒是没有继母。可是二叔又没娶亲,这一来我就连弟妹也没有了。”
甘明听说这位吴大庄主,在四十几岁才娶亲,不觉暗暗诧异。他那知道,吴氏兄弟早年闯荡江湖,曾有十年左右作海上之客,吴璧晚婚大半就由于此。
停了一会儿,吴戒恶忽问道:“大哥的伯父母呢?都去世了吗?”
甘明黯然微叹,点头道:“我是一个孤儿,出世不久,父母先后去世。我家连亲戚也没几个,我师父带我上天台的时候,我才四岁。一直就没见过什么亲人。不比你还有父亲、叔父、姑姑。说孤单我对比你孤单得多了。”甘明微微挺了挺胸脯,长长吐了一口气,又淡淡笑道:“不过我从小就是跟师父,过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
吴戒恶年纪虽小,平时常常随着长辈和江湖朋友交接,也懂得一点人情世故,这时看甘明触念身世,有些伤感,忙把话题岔开,举起酒杯和甘明干了一杯,又笑道:“我真还羡慕你无挂无累地独来独去,我在家里连出门都不能随便呢。”
甘明失笑道:“兄弟怎的这样说,难道你还觉得你的家成了你的挂累不成?你现在年纪小,所以吴老前辈不让你出门,长大些自然会要你出去闯南走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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