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页)
“水怎么还没送来呀,磨磨蹭蹭的被鬼绊住脚了?”春萝穿着水红色贴身短袄和油绿绸裤,一手挽着*的头发,一手掐着腰,不耐烦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骂。“如今真是没规矩了,洗个头发换个水都难,唉……”
“来了,来了。”琼玉和绣绒赶忙加快了脚步,一径将水抬了进去。
正房内。
烛火轻微的“噼啪”了一声,秋桂拔下喜鹊登枝的金簪熟练的拨了拨烛心,重新将绘有美人图的琉璃灯罩罩了回去,莹黄的烛光将美人身上大红宫装映衬得越发娇艳。
“说吧,侄小姐今天去见谁了。”梁氏问道。她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下身盖着被,一张脸半隐在床帐的阴影处,发髻已经散开了,长长的乌发从肩头垂下,从浅金色的袍子上流过,最终没入了杏红缎锦被中,比白日看上去更柔和了一些。
秋桂却丝毫不敢怠慢,将从白升家的口中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转述了一遍,又道:“已经派人查过了,那人姓孔,今年六十有三,原在曲阜设有学馆。前一阵子被请进京里讲学,人都说他是孔夫子在世,学问大着呢,教出来的弟子不是状元就是进士,如今朝里的御史程大人和两位翰林老爷便是他教出来的,连当今圣上都知道他,还曾赏赐过御笔亲书的匾额。”
梁氏若有所思的道:“此人我倒是听老爷提起过两回,说今后若有机会定要让亭哥儿与他见上一见,受些点拨。也许是玩笑话,但也不可否认,此人虽是一介布衣,但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光哥儿真认了他为师,遇到什么难事开了口,那做师傅的帮还是不帮呢……”
她眉头轻皱,五房这是要找靠山了?也算是别出心裁的方法。
“让白升继续盯着侄小姐那几个家人,看他们出去都做什么,一一回报我知。”
“是。”
梁氏眯了眯眼,这里可是京城,是她的地盘,竟敢在她眼前耍花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田氏……你果然教出了个好女儿。
此时,就在松涛斋的后罩院内,妙懿已换上了半旧的月白常服,除了右手腕上的佛珠外,将所有首饰都除了。外出做客见人时可不能像在家时穿的这样素净,否则遭人忌讳。
照例在内室摆好桌案,将小巧的白玉灵位取出,供在案上,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铜香炉内,妙懿跪在蒲团之上,心道:“父亲,如今一切顺利,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保佑母亲和弟弟平安无事。”
她默念了一阵子,在心中将母亲临走时嘱咐她的事又全部重新整理了一番,找出有用的和能用的,再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时候,浴桶和热水也已经备好了,妙懿沐浴更衣完毕,换上宽大的芙蓉锦寝袍,走到书桌前写字,打算将今日欠下的都补上。粗使婆子将水桶抬了出去,怀珠将澡豆、巾布等物收好,走到熏炉边上,从香囊里取出一小块杜若香放了进去,盖上盖子,回头见海棠和腊梅正静静的坐在桌前做针线,十足专心的模样。
海棠自那日偷跑出去见张延佑被妙懿抓了个正着后,已经收敛了许多。夜里也不总说头疼躲懒了,偶尔帮着做些零碎活计,比如绣花、缀角,缝些打赏用的荷包之类的。
怀珠暗自撇了撇嘴,也不知这回能收敛几日。她扭头看了看桌子上银壳子的西洋钟,还不到七点,心说有了这东西真好,看时间也方便多了。到底还是张家富贵,主子们房里个个都有这稀罕物,梁家却只有上房里才得见。
海棠察觉到怀珠的目光,遂冲她一笑,站起身殷勤的道:“怀珠姐姐坐我这里吧,我已经捂热了。”说着,挪到了一旁的锦凳上,将自己的坐褥让与怀珠坐。
“这怎么使得。”怀珠口里客气着,身子却已经走过去坐下了,伸手从针线盒里取出丝线开始打络子。
海棠暗骂一句“虚伪”,面上却笑得更殷切了。
西洋钟响了八下,妙懿搁下笔,吩咐道:“夜了,大家歇了吧,明日你们还要早起呢。”
腊梅看怀珠打络子看得目不转睛,表示想留下来跟着学。妙懿由海棠伺候着盥了手就让她回去歇了,自己又端出棋盘来,照着棋谱摆了一会。
就在怀珠卯着劲打一只梅花络子的时候,忽听腊梅道:“小姐要睡了吗?我去给小姐铺床吧。”她一抬眼才发现已经九点了,自己连钟响过都没有留意。
“我来吧。”怀珠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正做到紧要关头的络子,刚要放下,却被妙懿按住,笑道:“不必了,让腊梅铺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