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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珩一聽完,並未馬上回答,他朝岑眠看去。
岑眠耷拉著腦袋,烏黑髮頂對著他,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他皺皺眉,換了方言問:「住不下怎麼讓她過來。」
醫療隊裡那麼多男的,怎麼好意思叫一個小姑娘單獨住出去。
李主任沒理解他意思,以為他是不高興來了一個女孩子,覺得不自在。
他解釋說:「跟她一起住的那個女醫生懷孕了,想自己一個人睡覺,其他房間都滿了,也沒辦法呀。」
李主任和程珩一換上方言聊天以後,岑眠聽不懂,但猜到了肯定是程珩一有意見,不想讓她聽見。
她撇撇嘴,腳尖踢走了地上的碎石子。
碎石子向前滾,碰到了程珩一的鞋子停下。
程珩一的目光投向她。
「你想住這裡嗎?」他換回了普通話,問她的意見。
半晌沉默。
岑眠見許久沒聲音,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抬起頭,對上了男人漆黑的眸子。
「……」
「這裡條件不會很好。」程珩一提醒她,「洗澡和上廁所都很麻煩。」
老屋唯一的水源,是院子中央的那一口井,洗澡得自己打水燒水,上廁所要走幾百米,去公廁。
程珩一是好心,不想她住進來吃苦,岑眠卻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不樂意,在找藉口。
她這個人,多少有些反骨。
越是不想讓她做的事情,她越是要逆著來。
岑眠「嗯」了一聲,末了還不忘嗆他,「你要不想讓我住就直說,別問我想不想。」
程珩一頓了頓,直說道:「確實是不想讓你住。」
岑眠仰起頭,瞪他,「那我偏要住。」
「……」
李主任站在旁邊,聽他們的對話,心底感到訝異,城裡人講話都那麼直接的嗎。
「麼兒——」
老屋裡傳來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
「飯怎麼還沒做好喲。」
程珩一朝著老屋回道:「馬上了。」
李主任笑說:「你阿公可真是,好不容易外孫回來一趟,就知道使喚你幹活。」
「那這事?你看看咋整。」
他鬆開搭在岑眠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攤開掌心問。
程珩一盯住岑眠,看她態度堅決,薄唇輕抿,「你想住就住吧。」
「……」
岑眠覺得自己住下了,好像心裡也沒多舒坦。
她板著一張臉,沒吭聲。
李主任鬆一口氣,「行,那她就在這裡住下了啊,珩一,你好好照顧人家啊。我還得回去看看余姐那邊有沒有其他事,先走了。」
李主任離開後,院子裡的氣氛變得更加凝滯。
岑眠站在原地,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程珩一走到院子中央那一口井邊,將剛摘的辣椒和茄子扔進盆子裡,抵住壓水井的把手,來回抬了兩下,出水口噴出冰涼的井水。
他伸到出水口洗手,衝掉了手上沾到的泥土。
岑眠靜靜看他的動作,此時近黃昏,夕陽將那一口井和男人染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霧靄,清涼的水花四濺,折射出斑斕色彩。
程珩一微微扛著背,眼眸低垂,黑髮散落在額前,襯衫袖口被挽起,露出一截小臂,冷白修長,肌肉線條精緻結實。
井口的出水漸小。
晶瑩水珠從他的手臂滑落,氤氳出一條痕跡。
辣椒和茄子浸在水裡,輕輕浮了上來,在搪瓷盆里打著轉兒。
明明是一副很生活化的景象,卻透著一股不真實感。
「……」岑眠眼睫顫了顫,意識到自己的恍神,很快別過臉。
程珩一洗乾淨手,走到老屋前,推開了那一扇雙開的木門。
木門看上去有許多年頭了,底部漆黑髮霉,打開時,發出咯吱聲。
隨著木門的打開,老屋裡傳來一段悠揚的徽劇念唱——
「指著天,劃著名地,笑依東風笑依東風。」
岑眠隔著半開的木門,看見了老屋裡的景象。
裡頭的光線昏暗,陳設簡單,天花板上吊著一顆燈泡,沒有燈罩,沒開燈。
一張能坐兩人的木頭椅子,椅子斑駁掉漆,椅子裡蜷縮了一位老人,頭髮花白,手上拿著遙控器。
老人對面的柜子上面,放了一台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