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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刚蹲下,不妨炕上的女人就走了下来,近前一伸手把自己扶了起来,端详她半晌儿,异常亲热的道:“倒真是瘦多了,可见受了苦,你这丫头的性子怎这般倔,当日,我也不过一气之下发落了你,想着让你知错罢了,你若肯跟我说句软话儿,或是求我一求,便念在咱们主仆这些年的情份,也断不会让你受这些罪的。”
安然目光闪了闪,不禁瞄了安翠一眼,心说,瞧见没这位才是高手,一见面就把过去的事儿都点出来了,合着,过去发落自己,根本不是大姨娘这个主子无情,是自己这个当丫头的性子太倔,不知道求她。
两句话过来,就把事儿圆过去了,别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却仍念着主仆的情份,而且,不等自己开口,就把两人的关系定在了主仆上,这无疑对大姨娘大有好处,若自己真跟了大老爷,与大姨娘是主仆关系,岂不比她低了一等吗。
这份心机着实厉害,可惜找错了对手,自己根本没想跟她争男人,她的这些心机也就白费了。
想到此,安然开口:“大姨娘言重了,安然是死过一回的人,活过来那天就跟自己发了誓,不管过去安然是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从那天起,安然就当自己重活了,后得师傅眷顾,收为关门弟子,如今安然只想学好手艺,当一个好厨子,至于其他,安然不在意。”
安然一句话,令气氛有些僵下来,显然,大姨娘未想到安然会如此不给面子,有心要恼,可一想,这丫头早不是当初兰院的丫头,也不是外厨房的杂役,她是府里的大厨,也不像过去一般没根儿没叶,她背后的可是那位当过御厨的郑老爷子,大老爷都得敬着的人。
正因如此,这丫头才一开口就把郑老爷子搬了出来,有郑老爷子挡着,自己断然不敢为难她,倒不想,才几个月,那个就知道勾男人的蠢丫头,竟有了这般心计,也变相告诉自己,她早不是自己的丫头了,更不是主仆,她是府里的大厨,便自己是姨娘也得客气些。大姨娘只觉一口气正卡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到底是个有城府的女人,僵持不过片刻,便笑了起来,跟安翠道:“瞧瞧,这才几个月不见,安然这一张嘴,竟如此能说会道起来,知道你拜了个厉害师傅,学了一身好手艺,可再怎么着,终归是个女人,咱们女人可不比他们男人,什么都是虚的,有个好归宿才是正经,你从进府就跟着我,没有爹娘在跟前,这些事儿我不替你想着,谁替你想着,你也别害臊,今儿叫你来,就是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来,咱姐俩坐下说。”
说着,便要拉安然的手。安然忙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大厨房如今离不得安然,大姨娘若无要紧事情,安然便先告退了。”说着就要走。
大姨娘愣了一下,反应却极快,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脸上堆出的笑,已有些僵硬,盯着她看了半晌儿,忽的叹了口气:“我知你心里还怨我,只你心里再怨我,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终身的大事不是,便你如今成了府里的大厨,到底也是我兰院的丫头,这件事我若不替你出头,谁还能出头,你莫犯傻,这可是你当初心里盼着的事儿呢,倘若错过,怕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安然心里一跳,暗道,此事若让大姨娘说出来,便再无转圜了,想到此,开口截住她的话:“安然知道大姨娘是菩萨心肠,必是为了安然好,却,安然跟自己发过誓,此生都不嫁人,只一心学手艺。”
大姨娘愕然,看着半天仍不死心:“你可知我,给出头的是什么人?”
安然直直望向她,斩钉截铁的道:“不管是何人,安然都是一样的话,安然此生都不嫁。”
一句话倒把大姨娘的脾气激了出来,不禁冷笑了一声:“可真是出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话是糊弄我呢,还是糊弄你自己,你才多大的丫头就说此生不嫁,莫非还有别的心思不成。”
安然的耐心用尽:“大姨娘不信也罢,本来这就是安然自己发的誓,跟旁人无干,安然告退。”说着,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刚迈出门槛,就听后头大姨娘阴测测的道:“还真是越发不知好歹,真以为自己成了厨子,就一步登天了不成,说到底,还不是个下人。”
安然停住脚回过头来,看了大姨娘半晌而,忽的笑了起来:“安然虽如今是府里的下人,却不会永远是下人,我会用我自己的能力,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谁的丫头,更不是下人,我是安然。”撂下话,昂首挺胸大步而去。
大姨娘愣怔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