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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里不止是清水,水中还飘着几朵青翠的兰花,只是那花儿颜色与水一般清澈,一时竟叫人不能察觉。
“这是什么?”
“回廉王妃的话,这是云生公公丑时二刻那会送来的,他说这萨摩锦刚开时颜色和味道是最好的。”宝珠说。
我怔了片刻,目光转向水烟深处。
空旷无人的堤岸旁有一艘小船,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实,似是可以随时飘向不知名的彼岸——彼岸也未必是乐土。所以才要把握今朝。
我淡淡地说:“把水和花一起倒掉,用这个缸来泡茶。”
宝珠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素问悄悄地向她摇手,我只作没有看见,径自去小厨房为允禟准备食物。
吃过早饭后,赵士林带着两个侍卫来了,“马车停在桥边,葛什和哲尔是万岁爷身边的二等带刀侍卫,就由他们护送您去。”
我点头致谢,和素问一起登上马车。
一路上,我只缓缓抚摸着鬓脚。鬓边别着允禟送我的玉牡丹。
不知允禟现在是什么光景。
我虽然不知道宗人府旁边的那个小房条件如何,但是以我对胤禛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让允禟好过。
“廉王妃,小房到了。”哲尔恭敬地说。
原来小房只是一个地名,它距离宗人府有两条街,前后各一个院子,允禟被关在中间的三间耳房内。看守允禟的是押他回京的都统楚宗。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矮个子,神情彪悍,目光阴鸷。
胤禛派他去西北宣读上谕时,允禟对他很不客气。这种小人的报复心最强,允禟落在他的手里,一定吃了不少苦。
胤禛大约正是知道他的为人,才会让他来看守允禟。
“请廉王妃见谅,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见塞其黑。”楚宗弯着一条腿对我行礼,语气中有一丝隐隐的得意。
我对哲尔说:“给我掌他的嘴。”
楚宗倏然变色,“奴才并没有做错事,廉王妃为何要对奴才动用私刑?”
我看他一眼,“既然你说我动用私刑,那我就动用私刑。”我把胤禛的令牌拿出来,冷冷地说:“我现在就要打你四十大板,你能怎么样?”
我到耳房时,允禟一袭青衫,站在门口含笑看着我。楚宗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清晰可闻。四十大板,足以要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何必跟那奴才生气?”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
他虽然黑了,瘦了,但是面目依然俊美,让我老怀大慰。
我扑上前去,撞得他一个趔趄。他接住我,微笑道:“八哥也不管管你,唉……”他的袖子上缠着一根白布条,是为宜太妃戴孝。他望着我的目光着落处,然后,我们俩眼睛都红了。
素问站在门外,我随允禟走进耳房。屋内陈设简陋,卧室里只有一床一几,外间一张书桌,一个柜子,屋子里统共只有一张椅子。
我看着几上的蜡烛,心酸不已。
允禟从小到大,一直是锦衣玉食,而且他善于经商,是所有皇子中身家最丰厚的一个。府上一切用具都讲究美仑美奂,就连最普通的明角灯上都嵌有宝石——现在却只有这些简陋粗笨的东西。
这段时间不知他是怎么挨过来的。
我在书桌前坐下,他站在一边看着我。
“八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就这几天吧。”我情绪有些低落,“你节哀顺变。”这真是最最空洞的安慰人的话。偏偏除了这句话,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我没有问他过得怎么样,眼睛能够看到的,不需要再问。而且,允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强打起笑脸,道:“我去看过栋鄂妹妹,她身体还好。你的那些小妾们也都听她的话。皇上虽然让胡什里看守她们,但那个人还比较老实,她们没受什么罪。”
允禟一直面无表情,直到我说到胤禛,他眼角的肌肉才跳了一下。
恨成这样了。
他爱过谁呢,听我提起他的嫡妻和小妾,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看清书桌上的书,不禁呆了一下——竟然是一本郭象注的《庄子》。我嫌郭象的言语太自得,一直不喜欢,我自己只看成玄英的注本。我也不相信允禟会喜欢郭象,如果他能接受郭象“各安其分”、“各适其性”的观点,就不会和胤禛斗成这样。
或者是他终于想通了。我暗自想着。
眼前出现一片阴影,太阳的热度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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