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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叫出这一声的同时,显然也有不少城头守军发觉异样,于是校督们喝声四起,兵丁执着叉竿,钩枪,搭弓上箭,四下里满是焦躁的面孔晃动,顿时更热了三分。在一片忙碌中,王嘉却屹立不动,两眼出神的向着天上望去,突然玉帚向天上一扬,道:“是那边!”
张整这才发觉王嘉看的,并不是城外,反而是城的上空。那里有群鸦叠翔于赤色的云气之中。鸦雀们只在一个地方久久盘旋,看得略久,就有它们是静止的错觉,象是一大把撒上了喜柬的黑汁。
“这是甲兵入城之象,长安只怕不能终于此年了。”王嘉低沉的声音,在备战的喧闹中轻如浮尘。
“不,这些乌鸦从去年就开始在这里了……”张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道。王嘉伸手,在张整肩上一拉,张整猛然发觉自已经站在与王嘉齐肩的墙上,他向下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险险惊叫出来。直到发觉王嘉的手端如磬石般抓着他,方才能定下心细看他所指的方向。那一团红云有些奇怪,此时烈日当头,并非余晖满天之时,从哪里来的红云?他发觉那云分明是从城中蒸出的,起先看是一整团绯色,细瞧时,却有着如赤墨般的污迹,郁圆形,象是……狸皮斑!
张整顿时想到:“这是杂气,是屠城之气!”他脑子里顿时一片茫然。
“正是!”王嘉仿佛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眼神倦怠寂落。
“王仙长!张待中!”守城的将领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恭敬地行下礼去,道:“白虏再有三刻钟就会到城下了,就请仙长和待中代为禀报天王吧!”
王嘉颌首,提了张整跳下城来。张整道:“好,我这就回宫去,将军请放心御敌,援军一时半刻就会上城来。”二人正欲走开,那守将突然跪下,向王嘉磕头。“王仙长,这次我们还能打赢,是吧?”他抬起头来,黑瘦成一团的脸上尽是希翼之色。王嘉凝视了他片刻,叹息一声,道:“天意必不负于人。”便不理会那还在疑惑的守将,下城而去。
二人下城骑了马匹,便沿着桂宫往西而去。经过华阳街口之时,那甜腥味更为浓郁,象是一整块沾乎乎的棉絮捂上了口鼻,让人呼不过气来。张整禁不住加快了鞭,王嘉五指伸直,半空里便张开了一道光幕罩住二人,那股气味,倾刻淡了很多。两人向着华阳街看去,都有些怔忡失神。
一只黄狗从空荡荡地街上跑出来,咧着满嘴闪亮的牙,浑身的皮毛金灿灿的。它显然是觉得那光幕十分怪异,因此冲着二人狂啸起来。二人不理会他,愈增其怒,张牙舞爪地狂冲上来,却在那光幕上撞得头脑发晕,摔跌下去。
它爬起身来,抖擞得毛尖乱颤,吠个不休。可两马已去得远。它悻悻甩着尾巴往回走去。
不多时,它熟练地找到一座台阶。那阶上石块早已零散,一簇簇茅草茂盛无比,以一种愤怒骄狂的气势占据了数亩的地面,让它钻起来也觉得吃力。它埋头往土里刨去,突然后脑上一凉,眼中发黑,便重重倒地。
陈辨从草堆里爬出来,就觉得头晕目眩,想是趴得太久了些。他上前拧起那只狗,手上一沉,方才还凶悍无比的畜牲,这时却已成为一团肥硕多油的肉。他伸袖子抹了把脸,笑起来,这一整日的功夫,终究没有白费。他四下里转了转眼,将狗塞进一只布袋里,用件破衣裳罩着,一步三摇地走开了。
回到家中,老远就听着婴儿啼哭声,还有小孩在叫:“奶奶奶奶,好饿好饿呀!”老板娘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道:“娃呀,再忍忍吧,没东西吃了!”“你这老虏婆,”有什么东西被砸烂在地上,年轻的女人尖叫起来,“你分明还留着有些粟米的,拿出来!”
“你敢这么和我娘说话?”“怎么了?不成么?”老板娘叫道:“别吵了,留着点气力吧!”
可里面已经是摔碗打盘乱成一团。
陈辨在门外咳了两声,里面静下来,一个红着眼的年轻媳妇开了门,见是陈辨,也不说话,转了身就往里厢去。陈辨进来,嘻嘻笑着扶起满地打滚的小儿,笑道:“看陈爷带什么东西来了?”然后便解开袋子,黄狗的头摔在了地上。
小儿笑起来,青年汉子怒气顿消。抱着婴孩的老板娘情不自禁地揉起眼睛,连要钻进里厢去的媳妇也住脚转身看来,一家子全都舒了口气。老板娘忙道:“多亏陈兄弟了,来来,小三儿,赶紧洗剥了去。”
“嗯!”青年汉子赶紧将狗背上身去,媳妇也来帮忙,叔嫂两个都跟没事儿一般往厨房去了。老板娘不放心地加上一句,“小心些,别让人家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