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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经常笑,几乎是对谁都笑,好像笑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裴渠回想起来,愈是想抓住那个笑,愈是一手空。
无计可施的裴渠只能前去质问沈凤阁。沈凤阁依旧无法下床自己走动,每日与蠢笨小仆置气,嫌弃这嫌弃那,脾气变得非常坏。他有好几日没见过裴渠,一见他便即刻道:“给我解药,我要出门。”
“圣人驾崩的消息才放出来,新君登基大典在即,这时候去哪里都很危险。裴某答应过太师与南山,要护台主一命,不可能再将台主推进去。”
“不给解药就不要想知道南山下落。”
裴渠犹豫了会儿,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瓶,并放在了床边的小案上:“现在可以说吗?”
沈凤阁何等狡诈:“只给我没有用,要服下去确实有效我才会说。”
裴渠听了这条件转头就走,因笃信沈凤阁不可能不管南山,若沈凤阁确认南山现在安全,那说不说都无所谓;而如果他也不知南山到底身在何处,那也必然会着急。
裴渠很是果断地走到了门口,沈凤阁果然喊住他:“你站住。”
裴渠脚步一滞,也不着急转身,便听得沈凤阁轻声叹道:“你找不到她的。”
“为什么?”裴渠面朝狭小的庭院稳稳站着,套在身上的袍子看起来又宽松了几分,整个人似乎瘦了许多。
“她与松华很像。”沈凤阁似乎回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但也很是节制地说:“如今之事与当年几乎如出一辙。松华当年亦是忽然消失,不久后我便见到了她的‘尸身’,连告别的机会也没有。”
裴渠从袁太师口中获知过一些陈年旧事。
那时沈凤阁作为旧臣一派的棋子,好不容易混进内卫之中,与权力核心越走越近,但这时却遭了猜忌,组织内自查,派的正是瞿松华。瞿松华以说媒为由接近沈凤阁,将沈凤阁查得清清楚楚,可最终却没有揭发他。
沈凤阁很快上位,而组织内的派系斗争却无休无止愈演愈烈,瞿松华因时常替沈凤阁做事而被对立派系视为反类,最终难逃“被杀”命运。
尸体被毁得面目全非,只能从衣服信物确认是她,沈凤阁获知悲痛欲绝,却不知自己所见到的这具尸体,不过是由死囚所替,而并非瞿松华本人。
瞿松华被袁太师势力救下,只能藏在袁府深闺中养胎。她多次想让沈凤阁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却回回被阻止。
她是铸就沈凤阁这把利刃的淬火之水,沈凤阁历经了这样的失去,才真正心硬如铁,成为一个好御史,成为一颗好棋子。
瞿松华并没有在衣食无忧的袁府隐姓埋名活到老。十六娘出生没多久,她便郁郁而终了,死前也没能再见沈凤阁一面。
这棋局上的厮杀,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延至今日,到底要何时才能尘埃落定?
白日里下了雷雨,傍晚却有晚霞。
走出门,简陋庭院里竟开出一大片花。隔壁琵琶声断断续续响,偶有嬉笑声,酒香又开始肆意漫开。
沈凤阁坐卧在床上看裴渠越走越远的背影,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原本想劝裴渠暂时离开两京避一避,但现在他知道这劝说其实无用。
裴渠曾经放开过朝歌,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再第二次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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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正办着丧事,按说皇帝丧事乃最高级别,应予以特别重视。然礼部在这件事上甚至算得上敷衍,老臣一派自作主张给死去的皇帝办了一场特别寒酸的“国丧”,将重心全压在了储君的继位大典上。
但老臣们的嚣张气焰也没有烧破天,因这几日接连传出旧臣被暗杀的消息,甚至连地方上都有官员遇害。
臣子们个个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自己就被杀红眼的内卫给弄死了,于是都不单独出门,饮食都要让人先试,甚至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老臣们悉心呵护着自己的珍贵性命,时间久了也觉得烦不胜烦,于是干脆动用手中权力,令千牛卫全面剿杀梅花内卫。
且因梅花内卫组织隐蔽非常,又鼓励两京百姓积极举报可疑人等,见到有梅花刺青的人,更是格杀勿论。
命 令一下,朝堂上下几乎个个拍手称快。这支知晓太多秘密的卫队,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监控着整个朝堂,令人难喘息。如今窃位贼已死,能将这卫队剿杀得干干净 净,实在是大快人心。官员们平日里嬉笑怒骂吊儿郎当的脸上,如今多的是冷笑,内心复仇的快意更是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挡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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