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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教了。”
“好说,我也获益匪浅。”
“怎么说?”
“对姑娘,我又多认识了一层。”
“呃,哪一层?”
“痴!”
“是么?”
“当然,只有在不自觉的时候,姑娘才会流露出这份最真、最纯的痴来。”
“那么,你是说我平素都不够真,不够纯了?”
“不,姑娘别误会,并不是姑娘平素不够真、不够纯,而是平素姑娘把它隐藏得太深了。”
“我不懂。”
“姑娘不会不懂。”
艾姑娘的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所有的,都无遗地表露在人前呢?”
“没有人强迫姑娘这么做,也没有人能强迫姑娘这么做,一个人有权保留自己的任何东西。”
“这不就是了吗?”
“只是,姑娘是否觉得,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真与纯,是最感人的,也最能引出别人的真与纯来。”
“你是这么想的么?”
“难道姑娘不是?”
“我刚才不自觉地流露出的真与纯,有没有感动你呢?”
“我深探的被感动。”
“那么,我这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真与纯,有没有引出你的真与纯呢?”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会跟姑娘说这些了。”
“受教了,我也多认识了你一层。”
“呃!”
“你把你的真与纯,也隐藏得够深啊。”
李燕豪微怔,旋即一笑;“姑娘,没有你的真与纯,哪来我的真与纯。”
“为什么你不先表露你的真与纯呢?”
“姑娘,那是要看情形的.”
“什么情形?”
“一个人不自觉表露自己的真与纯,必须受外来的影响,否则他不可能不自觉地表露出来,而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下表露出来的真与纯,才是最感人的,如果常表露真与纯,我不敢说它不感人,但绝不会感人至深。”
“这种情形恐怕也有例外。”
“姑娘指教。”
“好说,心智深沉的人应该例外。”
“不错,可以这么说,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其中之一。”
“可见,你我都不是心智深沉的人。”
李燕豪笑了,艾姑娘也笑了。
就在这互相凝视一笑中,艾姑娘又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她一直深深隐藏着的,那是一双明眸中绽射出来的动人异采。
可惜,这动人异采出现的太短暂了,就像是夜空的流星,一闪而过,旋即,她把一双眼波投向水波;“张继要是知道他这首‘枫桥夜泊’,引出今夜这么一番道理来,他泉下应该瞑目了。”
“呃!”
“文人,尤其是杰出的文人,都有他天赋的灵性,否则,他就无以成为杰出的文人,他的躯体纵然已随草木同朽,但是他的灵性是长存不灭的,既然灵性长存不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有这种说法么?”
“我是这么想的,也许别人会指为荒谬。”
“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那是因为姑娘够痴。”
“又是痴。”
“不痴的人是绝不信这种说法的。”
“这么说,你我都够痴。”
“是的。”
两个人再一次地互视而笑,这一次,两个人都流露了那一直隐藏着的,只是,艾姑娘的流露,比头一次的时间略微长久了一点。
接着,是片刻令人窒息的宁静,这份宁静,也使得两个人微微有点不安。
艾姑娘轻吁一口气,打破了这分宁静:“夜很深了。”
“是的,夜已深了。”李燕豪轻轻应了一声。
水上的夜风,微有凉意,艾姑娘一袭衣衫,再加上她那玉骨冰肌,令人有不胜单薄之感。
李燕豪道:“有点凉了吧?”
“还好。”
“要不要进舱里去?”
艾姑娘微摇头道:“我舍不得。”
艾姑娘知道,她一再地流露出了她那份“痴”,可是她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再流露,一再情不自禁。这些,都是她隐藏了多少年的。
难道真如李燕豪所说,这是受了外来的影响,可是为什么自她懂事以来,就从没有遇见过这种外来的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