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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的幻象也要被惨烈咳声击碎,偶遂良不忍去看沈君放唇角那抹血丝,迟疑少顷,低低叹了一声:“我亲自送殿下去昭国,确保殿下安全后再回来。还得劳烦敬妃娘娘向皇上说一声,擅离职守之罪,末将回来后自会主动领受。”
去往昭国路途遥远,来去少说也要两个月,在沈君放退出朝政大局的情况下,易怀宇能够忍受两月没有偶遂良辅佐么?苏诗韵和沈君放都有些惊讶意外,向偶遂良看去,那张饱经风霜仍不显衰老,唯独疲惫深刻的脸上波澜不惊。
“这是我该做的——竭尽所能,减少一件可能让陛下后悔的事。”
有偶遂良同行保护,苏诗韵多少能放心一些,虽然仍在悲伤与儿子分离一事,却也知道这是不可逆转的结局。撑起笑容目送易宸璟所乘马车离开,直到再看不见车轮卷起的沙尘,苏诗韵这才敢哭出声音,无力地跪在地上。
孩子被剥夺,自己又要如冷宫与冷清为伴,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这就是她苦苦等待多年得来的结果吗?
原来,这就是天下大势中微不足道的感情。
那段日子过得特别快,敛尘轩变成无人问津的冷宫后,苏诗韵终日烧香拜佛跪坐案前,易怀宇几次悄悄登门都被她漠然无视,只能远远看着她的侧影,呢喃着低呼温暖名字,而苏诗韵回应给他的往往是孤落背影,又或者是刻板平淡的诵经声。
如果真有佛祖,又怎会看不见人间善男信女悲凉凄苦?
易怀宇如此问从昭国归来的偶遂良,换来一声淡而无味的笑,以及黯然目光。
“敬妃娘娘和皇后选择陛下那时起就不再是无罪的人了,所有为陛下争来天下的人,哪个没有背负血染河山的罪孽?也许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上苍最残忍的报复。”
“报复么……”易怀宇喃喃自语,忽又想起仍在冷宫之中,已经许久不曾见面的那人。
那夜易怀宇去了浣清宫,司马荼兰视他如空气,与易宸煜交谈也好、吩咐玉枝做事也罢,总之全然不把易怀宇的出现放在眼中。起初易怀宇并不怒火,他对司马荼兰有愧疚亦有思恋,直至看到司马荼兰卧房妆奁上被细心擦拭的玉佩时才勃然大怒,踢翻桌椅拂袖而去。
被司马荼兰当做宝贝珍藏的东西,来自沈君放。
事实上那枚玉佩并非司马荼兰想要保管的,而是易宸煜。对沈君放尊敬仰慕不仅仅是七皇子易宸璟,自某日起突然开始装呆扮笨的太子易宸煜也一样,只不过所有皇子中他是最不能去见沈君放的一个。有时候太过想念,易宸煜便拿出那枚玉佩,反复想着司马荼兰对他说的还在襁褓时的故事,想着想着就会开心些,默默期盼有一天英明的父皇会开恩,许他再见见国师叔叔,又或者干脆重新任沈君放为国师,如那些最幸福的时光一般。
当然了,那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司马荼兰没有解释玉佩的事情,对易怀宇心灰意冷的她懒得去辩解,反正只要司马原平安无事,她也就没有其他需要担心的了。
大概是时间拖得太久让所有人都忘记还有些事情掌控在易怀宇手中吧,就在司马荼兰打算从此独守冷宫与易怀宇再不交流时,大遥皇帝突如其来的圣旨又一次摆在面前。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明日早晨就派人送沈国师离开……沈国师的病越来越重,怕是要不行了……”玉枝红着眼眶把圣旨转达给司马荼兰那一刹,司马荼兰脸色瞬息惨白。
她本以为易怀宇已经忘记,至少不再怪罪无辜的沈君放,却想不到,一切尚未结束。
江山故曲part。89
“来人,来人!快来人!”
暮色笼罩的御书房传来连声惊恐高呼,闻声,陶世海急急忙忙跑进,却见易怀宇坐在椅中满头大汗,其他并无不妥。
“皇上,皇上可是做恶梦了?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皇上您看,都好好的……”陶世海掏出柔软的金色汗巾为易怀宇擦拭额头,易怀宇惊慌四顾,过了好半天才安定下来。
在御书房批奏折时睡过去已经习以为常,可做恶梦这还是第一次。事实上易怀宇的过度操劳让他很久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滋味了,也不知怎么,偏偏小憩的这会儿被噩梦缠绕,且那梦境逼真异常,仿若身临其境。
揉着剧烈疼痛的额角,易怀宇痛苦低吟:“朕看见……朕看见君放满身是血……”
“皇上,沈国师好好在房中歇息呢,奴才片刻前才叫人去看过。”陶世海倒杯茶躬身递到易怀宇手中,使了个眼色让一同进来的小太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