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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了身孕,是为秀赖。秀赖的出身更是令人生疑,因淀夫人似在秀吉出征时怀了孕。
今日将要被处决的国松丸,果真是太阁血脉吗?
对秀赖来历的怀疑,使高台院如堕地狱。转眼二十年过去,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但话虽如此,作为一个女人,她仍无法释怀。然而她又寻思,不论秀赖是谁人所出,反正是在丰臣家出生,权当是收了一个养子。她每念及此,便会陷入自责:这都是神佛的安排,不能不知足。太阁相信秀赖是自己的孩子,从中得到了满足,此已足够,何苦再将疑心挑破?这亦算高台院对先夫的体恤。然而,当高台院眼见丰臣氏岌岌可危,心中竟突生残酷而怪异的期待。
既然神佛将秀赖赐与了太阁,总有一日也会将他带走……她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旁观之人。
在她内心深处,许还有一种更加残忍、近似于报复的快感。若秀赖果真为太阁之子,神佛便绝不会看着他走向败亡。此为信,信即真,这真信便在她心中扎了根,让她颇为安心。
前往六条河滩途中,高台院一遍一遍自语:“我是为了太阁才去,绝非为了国松丸。”然而,当她到达六祭河滩时,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看到埋葬秀次一家三十八口的畜生冢,以及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她心中大动。
一堵青竹栅栏挡住了围观之人:往前挪动的人群,像是事前约好了一般,纷纷数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有如在体味自家不幸。
可怜,我怎如此自私?高台院暗责。
“啊,看,那个是田中六左卫门,其后便是国松公子。”
“后面那个孩子呢?”
“那是和国松公子一起被捕的京极氏仓廪奉行之子。”
“真可怜!我们再走近些,为他们祈祷来世之福吧。”
高台院默诵佛经,她还在反省,亦欲控制内心的动摇。
此时,旁边几个生意人模样的百姓的谈话传进了高台院耳内:“真是报应啊。二十年前,太阁在这里将关白幼子一个个杀死。唉!这世间的事,都是因果轮回,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果真应了此话……”
片桐且元也隐隐听到了这些,心头一惊,呆立当场。
万事有因果,
善恶各有报。
且元又听到一人说起了当年的惨剧,他遂扶住高台院,拨开前面的人群,“这边……这边能看清楚。往前再走一步吧。”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人们的头顶上。
“几个贱民走近了栅栏,莫非要由他们行刑?”
“怎么可能?竟然让贱民斩杀太阁大人的孙子?”
只要是有人之处,便免不了有这等议论。高台院和且元却不能堵住耳朵。
“你们看,那孩子很是有些气节。”
“是啊,大些的那个孩子大哭不止,小的那个却静如木石。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后据传教士巴塞的《日本基督教史》记载,当时国松怒斥德川家康背信弃义,从容就戮。但按常理,一个八岁小儿哪会说出这等话!许是知行刑之人乃是贱民,而非武士,国松可能会道:“我乃大坂少主,无礼之徒!”此为旁话,不多言。
不管后人如何思之,行刑之人确是贱民。
且元对此大为惊讶:“这是怎回事?”言罢,他又慌忙闭嘴,他已明白了此中缘故:此并非对太阁不敬,必出自所司代板仓胜重的苦心。他是想告诉世人,今日处决的小儿并非太阁之后,而是冒充的刁民。如此一来,即便家康责备,所司代也可推脱责任。
且元护着高台院继续往前挤,终挤到距离栅栏一问左右处。他小声道:“夫人身体可还吃得消?大汗淋漓的。在下想看看他们会怎生处置公子遗体,故才来此。”
高台院不言,继续往前挤了一两步,只想看国松丸几眼。
此处已能看清国松丸。他双手反剪,一张小脸清清楚楚映入二人眼帘。隔着铺在地上的草席,滚烫的石子灼烧着国松丸的小腿。他一脸苦相,不时皱起眉头,看看旁边的田中六左卫门。田中六左卫门紧闭双眼,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浑身不动,死人一般。
监斩官乃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士,且元和高台院都未见过。他坐在国松丸对面,一手支案,一手不断擦拭汗水。
高台院紧紧握住胸前的念珠,屏住呼吸,仔细端详。国松和他的祖父太阁有何相似之处?
但即便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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