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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骑一辆大28的破车,让我坐在后头,他带着我,送我回家。路不好,坐后头颠得我屁股都快两瓣了。后来,关系密切了,他就说,要不,你坐大梁上,那样舒服些。我说,只有小孩才坐大梁上呢,我一个大人,哪儿坐的下。他说,坐得下。说着,就把我抱到自行车大梁上了。那是冬天,可冷了。我坐在大梁上,其实就是裹在他怀里,他的胳膊从我背后伸到车把上,紧紧地搂着我。按说他要是把手放在车把边上,也还算宽敞,可是他不。把手往里搁,都攥在车铃铛内里了。我缩在他怀里,那个暖和啊,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的心跳,那么大一块地方都在跳,不像女人的心跳,只有小小的一个地方。男人的心跳像一块忽闪的门板……”应春草说到这里,脸上荡漾出满足和幸福的光芒,让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程远青适时地打断了应春草的美好回忆。程远青说:“应春草,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呀?”
应春草一下从梦幻中醒来,她不是一个太聪明的女人,但她从程远青的话里听到了疑问。她支吾着说:“嗨,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冤家啊。”
程远青说:“哪个冤家?我看你刚才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应春草不服气地说:“那个时候的他,特可爱。纯朴青年。”
程远青说:“可你今天哭了。你的泪流了那么多,我想,你今天要和我们讨论的是这个纯朴青年的事吗?”
应春草嗫嚅:“那是过去的皇历了。”
程远青说:“也不能说是都过去了。我看你刚才回忆起的时候,满脸笑容。”
应春草吃惊地说:“是吗?连孩子都说我不会笑了。我刚才真的笑了吗?”
程远青说:“你们看,应春草不相信我呢。大家说说,也好替我做个证。”
大家就说:“应春草,你真的笑了。挺享受的。不骗你。”
大家以为应春草听了这话该高兴,没想到应春草抹抹未干的眼泪说:“想那会儿有什么用呢?人怎么一结了婚,就变得不是人了。起码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程远青说:“应春草,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应春草说:“就是那个人。您不是知道了吗?”
程远青很严肃地说:“应春草,你为什么说不出他的名字?”
应春草抗拒说:“你知道,我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出他的名字。我讨厌他!我不说。就不说!”
第六十二章
大家看到应春草对着程远青发脾气,就有些抱不平。岳评说:“应春草,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程老师问你,就必有她问的意思,你就说呗!你男人的名号,又不是皇帝老子,说了就说了,怎么就不能说!”
鹿路倒是多少能理解应春草的心情,说:“你是不是不敢说?说了,怕他知道了再揍你?”
应春草忽就变了脸,说:“我不怕他揍我,我就怕他不揍我!”
天啊,这是什么逻辑?安疆老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应春草的额头,说:“孩子,发烧了?”
应春草简直变得不可理喻,她推开了安疆的手说:“我好着呢。你们干吗盯着我不放啊?”
要是平时,卜珍琪遇到这种事,就会用领导的口吻说:“应春草,是你要大家帮助你搞清问题,你要反思。”可惜今天的卜珍琪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无瑕他顾。
半天没说话的褚强挺身而出,说:“应春草,我看你被人打成这样,心里特难过。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反倒和自己人干起来了?你这不是混淆了敌我吗!”
应春草翻翻白眼说:“谁是敌?谁是友?我不跟我男人是友,反倒跟外人是友?休想吧你!”
一席话,把褚强噎了个大窝脖。
大家此刻已顾不得恨应春草了,无边的疑惑袭上心头,这个下岗女工着了什么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无立场。人们发出厌烦的嘘声,有人说,组长,时间这么宝贵,别瞎耽误功夫了。
程远青眼看应春草像变色龙一样改换腔调,惟一不变的是她臂上的血痕。不管大家情绪多么纷乱,程远青对自己说,别慌。回到刚才应春草逃开的地方,那就是要害。
程远青说:“应春草,我还要拉你回到你不愿意回答的那个问题。”
应春草忘得一干二净,她说:“哪个问题啊?我回答。没什么保密的,没不乐意回答的。”
程远青笑笑,面向大家说:“我邀请大家给我做个证明,我问的题目应春草是一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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