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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越来越近了。所不同的是,我身体远离的乡村是一个真实的乡村,贫穷、落后、天高地远、日月漫长,心灵走近的乡村却是一个虚化的乡村,在这个乡村里,贫穷和孤寂助长了我的想象,使我写作的空间在逐渐扩大。至于在这样的变化中,产生过什么关于创作上的想法,那想法,便是如何看待“日常”。这又回到你前边提到过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最好的小说就是写出素常日子间素常心情的小说,在我看来,日常状态是人性中最难对付的状态,说它难以对付,是说突发事件总是暂时的、瞬间的,而人在事件中,往往因为忙碌,因为紧张,体会不到真正的挣扎。事实上,人类精神的真正挣扎,正是在日常的存在里,困惑和迷惑,坚韧和忍耐,使挣扎呈现着万千气象。我一直觉得,日常,最具有极端的质地,它跟时间和时光抗衡,是流动着的存在,无论是写作着的我,还是我身边现实的各色人生,都不得不在奔着希望和梦想的前行中,跟它持久地对抗,于是,我的大多小说,都在写这种对抗。比如《蟹子的滋味》中的两个老人,《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中的潘桃和李平,《歇马山庄的两个男人》中的郭长义和鞠广大,《一树槐香》里的二妹子,《狗皮袖筒》里的吉宽和吉久,等等。
张:您在最普通的日常里融入了很深刻的哲理,这是您独有的对生活的发现和感悟。我想正是因此,您作品里的日子才有一种韧性和张力。我知道您刚刚历时一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能给我们讲一讲关于这部小说的缘起和内容吗?
孙:这是关于一个懒汉的小说,是一部关于城市打工者的小说。几年前,在写长篇小说《上塘书》之前,我回了一趟老家,母亲跟我说,我一个表哥的姑娘在城里饭店端盘子,因为长得好看,不到两个月,就被一个小老板看中了,说让她回家等着,他马上就去娶她。表哥的姑娘就真的回来等了,天天上集上办嫁妆。听完这个消息我很振奋,我振奋不是说表哥的孩子有了嫁城里人的希望,而是突生一念:青春能等得住吗?万一这女孩在办嫁妆的过程中爱上别人怎么办?于是,这个想法就存在我的心里了,就想等长篇写完,一定以短篇的样式,写一个在等待中移情别恋的故事,并且当时就想好了,这女孩爱上的人一定就是马车夫,因为他在拉她办嫁妆时马车在乡道上走实在太富有诗意了,我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诗意的表达了。谁知,长篇结束,在又写了几部中短篇之后,来想这个故事的时候,要写一部长篇的想法居然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我在想,那女孩要是不期然爱上一个马车夫,她能不嫁小老板嫁马车夫吗?肯定不会。那么她嫁走了,这个马车夫在乡村还能过下去吗?肯定不会。那么他进了城,他能见到这个女孩以至最后获得她吗?……这么一层层想下来,一个纷呈的小说世界就向我徐徐展开。于是,在酝酿一年多之后,我开始动笔写它。现在小说初稿已经完成,其中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好,正待停一段时间后再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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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洱(1)
李洱简介
原名李荣飞。
1966年生于河南济源。
1987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郑州教育学院中文系教师。
1997年起为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并兼任《莽原》杂志副主编。
李洱自述:一个怀疑主义者的自述
李洱
我出书很少,只有几本薄薄的集子和两部长篇小说。同辈作家大都“著作等腰”了,我却是“著作等脚”。这倒不是因为手懒。吃的就是这碗饭,手懒不是找死吗?说来说去还是 因为个人的脾性。
在日常生活中我特别容易轻信,很容易上当,但在写作上我却很少轻信。阎连科先生曾建议我出文集的时候,在文集的封面上标明,这是“一个怀疑主义者的文集”。打个比方,日常生活中有人告诉我公鸡会下蛋,我肯定会说,对,会下蛋,运气好了还会下个双黄蛋。但同样的事情放到小说里,我就要怀疑了。不光公鸡下蛋要怀疑,连母鸡下蛋也要怀疑了。母鸡下蛋?难道是只母鸡都会下蛋,都必须下蛋吗?既然上帝允许有些女人不生孩子,为什么就不允许有些母鸡不下蛋呢?具体到某篇小说,即便已经写了一多半,即便已经画上了句号,我还是会怀疑:这个故事到底有没有意思?故事中的那个家伙真的值得一写吗?这个故事到底有没有人写过?中国人没写过,外国人也没写过吗?你看到了吧,别人是“下笔如有神”,我呢,好像“下笔如有神”,其实“下笔如有鬼”,所谓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