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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了戳泥土,就翻起了白眼。随后它仰翻过来,双爪朝上直挺挺地伸出,随即便一动也不动了。玛特廖什卡手里端着的那碗水一下子泼溅开来,她呜呜地恸哭起来,牧师妻子——互助组主席本人也用低沉的嗓音哽咽着,此时,这女客则向她俯过身来,凑到她耳边,悄声悄气地说起来:
——斯捷潘诺夫娜,这是有人把你的鸡给毁了。上哪儿能见到这等事!连鸡也会闹出这样的病,可是压根儿也没见过!这准是有人对你的鸡施用魔法妖术。要不,我就把泥土吞下去。
——我的那些冤家对头呀!——牧师妻子仰天疾呼,——他们难道真是非要折腾我,让我在这世上活不下去吗?
回答她这几句话的是一只公鸡那高声的啼叫,随即便有一只羽毛蓬乱的瘦公鸡从鸡舍里趔趔趄趄地窜了出来,它那模样活像一个从小酒馆里跑出来的疯疯癫癫的醉鬼。它,蛮野地冲着她们瞪着眼珠,在原地直打转,将翅膀大大地张开着,简直像鹰一样,但没有向任何方位飞去,而是开始在院子里兜着圈子跑起来,就像那系在调马索上的马儿。到第三圈上,这公鸡停下不跑了,它突然呕吐起来,随后,它开始喘粗气,嘶呜,咯血,将它身体周围咯吐得血迹斑斑,随即它翻倒在地,双爪挺直,直指太阳,像一对桅杆那样。女人们的嚎叫声响彻了院子。与之相呼应的,则是鸡舍里的一片躁动与混乱——“咯咯咯”的鸡叫声,“噼噼啪啪”的翅膀扑打声,乱成一团;上蹦下跳的喧闹声,汇成一片。
——哦,这不就是中了邪啦?——那女客以得意的口吻发问道,——去叫谢尔盖神父来一趟,让他来驱驱邪吧。
傍晚六点,当太阳那火红的面庞低低地悬浮在那些幼嫩的向日葵之橙黄的面庞之间的时候,在养鸡场的院子里,教堂堂长谢尔盖神父做完了弥撒,便低头脱去了长巾①。其时,一张张好奇的面孔从古旧的围墙上边,从围墙的间缝里探伸出来。悲戚戚的牧师妻子紧紧地倚着那枚十字架,将一张被泪水沾得透湿而又破破烂烂的、颜色已然发黄的一卢布纸票子递到谢尔盖神父手里,对此举动,神父报以一阵叹息。
①长巾:神父法衣的一部分,垂在胸前,绣有十字架。
同时他向她说了些诸如上帝震怒于我们之类的话。神父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神态是那样的,就好像他十分清楚上帝究竟为何而震怒,只不过他并不将它说出。
之后,街上的人群便纷纷四散而去,因为鸡总是早早就上架,所以谁也不知道,牧师妻子德罗兹多娃的邻居家的鸡舍里一下子也有三只母鸡和一只公鸡死掉了。它们也像德罗兹多娃家的鸡那样突然间呕吐起来,只不过它们的死亡发生在关闭的鸡舍里,而且是安安静静的。那只公鸡从架上倒冲头栽到地上,也就以那个姿势而一命呜呼了。至于说寡妇家的那些母鸡,它们在神父做过弥撒之后立刻就一个个地死去,及至傍晚,那些鸡舍里已是死气沉沉,寂然无声,那些僵直冷硬的家伙已经是成堆成堆地躺在那里。
次日清晨,全镇都像遭了雷击似的震惊了,因为事情发展到了稀奇诡秘而骇人听闻的程度。在“全体员工街”上,及至中午,只有三只母鸡存活下来,这三只还是躲在城边的一座小屋里,那是县里的财务稽核员租赁的一套住宅,不过,就是这三只也没能捱到午后一点就咽气了。而到了黄昏时分,斯捷克洛夫斯基镇便简直就像一个蜂房那样轰然鼎沸开来,全镇到处风风火火地传播着一个令人战栗的词:“瘟疫”。德罗兹多娃的姓氏,上了当地的报纸《红色斗士》,见诸于那篇标题为《难道真是鸡瘟?》的文章里,而从那里,这事便传到了莫斯科。①
佩尔西科夫教授的生活已变得有些奇诡而古怪,已显出几分躁动不安难以平静的异彩。一句话,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工作,简直是不可能的了。在他摆脱了阿利弗雷德·布隆斯基的第二天,他就不得不将他在研究所里的那个研究室的电话话筒给摘了下来,将电话线给掐断了,而晚上,当教授乘有轨电车经过“围猎场”大街时,他看见他本人的尊容出现在那座竖着黑色标语牌《工人报》大厦的楼顶上。但见他,教授,浑身发抖,脸色发绿,眨着眼睛,直往一辆敞篷出租车的车厢里钻,而紧随其后窜上去的,则是一个挂在他胳膊上裹在被子里的机械球。教授正在楼顶上,在白花花的银幕上,伸出双拳,抵挡紫光。随即跃出一行火红色的字幕:“就要坐上小汽车而出行的佩尔西科夫教授,要向我们著名的记者斯捷潘诺夫船长披露内情。”果然下一个画面就是:从基督大教堂旁边,沿着伏尔洪卡大街,驶过来一辆摇摇晃晃的小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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