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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乡里,贾祥又去找吴乡长,批条让恩庆照了X光。照过X光,恩庆又撑了几天,终于死去。据说临死时手里还握着一个空酒瓶,嘴里喊着“新喜,新喜。”
可新喜这时在塘沽当监工,也不知他要对新喜说些什么。死后,全村老少都去送烧纸。以前的情妇美兰也去了,不过没哭,大家有些不满意。贾祥也去给恩庆送丧,祭到坟前一只煮熟的兔子。
这时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恩庆死后三个月,贾祥又一次从塘沽回来,突然在村里提出,他要与老婆离婚,与美兰结婚。美兰以前与恩庆看过大喇叭,现在大家都说贾祥这人不仁义,恩庆刚死三个月就闹这事,不仁义;人家美兰刚到你家做过几天饭,就想人家,不仁义。也有人说贾祥对不起老婆。可贾祥还是要离。众人劝他不住。这时村里的村务员新换成了小路,小路已经一把胡子,声音变得沙哑,一次也在猪圈捂着铜锣说“祥弟,不能离,不说弟妹贤惠,只是这美兰,以前可是恩庆用过的!”
贾祥大怒“放你妈的狗屁!你住的房子你爹没用过你不也照样住!”
弄得五十多岁的小路很尴尬,捂着铜锣跳出猪圈,三天不敢到贾祥跟前,嘴里老念叨“离就离,谁不让你离了”
贾祥离婚是真想离,就是贾祥他老婆不想离。掰扯几个月,贾祥说“给你两万块,跟小孩过去吧!”
老婆想了想,哭了一回,离了。
离婚那天,大家都出来看,贾祥开着小手扶,拖斗里坐着老婆孩子,去乡里扯离婚证。扯完离婚证,小孩看着卖糖葫芦的老头伸手要糖葫芦,要不到就哭。贾祥停了机,就给小孩去买。老婆在车斗里还哄孩子“小二小三别哭了,你爹去给你们买糖葫芦了!”
拖拉机开回村,七间瓦房老婆和孩子住了三间,另四间贾祥与美兰住。不过美兰结婚以后,表现比较好,仍和以前一样,一点不娇气,仍做饭,仍喂猪,该炖兔子仍炖兔子。出来进去,与贾祥又说又笑。大家看了,气愤过后,倒也满意,说“这样也不错,美兰也有了着落。只苦了贾祥他老婆!”
也有人说“他老婆也不是东西,以前借她个笆斗都借不出!”
村里有三间大砖瓦房,以前是大队支部办公室,现在改成了村办公室。贾祥从塘沽回来处理公务,也在村办公室。不过这时办公室干净许多,没了骚气,换了啤酒气。贾祥当了头人以后,不让人砍高粱,不坐飞机,统治村子就用一架录音机。到乡里开会,带个红灯牌录音机,把吴乡长往里边一录,带回来让小路打铜锣,将村里男女集合在一起,开录音机一放,不用他再传达。他躲到一边喝啤酒。三瓶喝过,录音机放完,他摸着头“听清楚了”
大家说“听清楚了!”
会马上结束。大家满意;吴乡长听说申村放他的录音,也满意。
这时村里照常出些案子。出些盗贼、破鞋、孤老一干杂事。贾祥一概不管,也不设案桌问案。村务员小路有些不满意,说“贾祥,该问案了!” 。 想看书来
头人 第六章(4)
贾祥却说“出一两个孤老破鞋,不影响四化!”
拔腿就去了塘沽。
他一出发,村里更乱,申村成了破鞋、孤老、盗贼们的天地。一次,光天化日之下,一对男女在麦秸堆里睡觉,被人抓住。大家摇头叹息,对贾祥不满意,说他只会当个乙方,不会当村长,把个好端端的村子给弄乱了套。消息传到乡里,乡里吴乡长也不满意。一次贾祥从塘沽回来,吴乡长把他叫到乡里批评
“贾祥,你这样弄可是不行,村里都乱了。你以为一搞商品经济,就不要党的领导了赶紧给我想法子治治!”
贾祥摸着头听批评,听完也很恼火,说
“治治就治治,回去就治!治治这些龟孙!我让这些龟孙自由,这些龟孙却不会自由,回去就治!”
但贾祥回到村里,却不会治。娘的,孤老破鞋盗贼,你怎么治又不能天天看住他(她)们。这时村务员小路又在猪圈捂着铜锣劝他,建议重新实行祖上的“染头”与“封井”制度。小路说“贾祥,用吧,一用就灵,重典治乱世!”
贾祥这次没骂他,说“好好好,咱染头,咱封井,渴死这些鬼男女!”
果然,一染头,一封井,村里马上大治。贾祥封井还不封一般的井,封机井,除了不让喝水,还不让浇地。小路日日夜夜守在机井旁边,拿铁锹叉腰看着。村里三个月不出孤老和破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说
“就得这样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