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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三儿哥不做大老虎了!”小嘴咧开笑容,眉头却打了个小结,不解地问道:“四马?四匹马要追什么?”
田三儿哈哈大笑,站起身揉揉小人儿的头发,“等有空再跟你说明白,你这包袱先搁房里,快带三儿哥找婆婆去。”
“好!”
小手牵大手,一小一大像是两股旋风,飞也似往院子卷了过去。
啪!啪!啪!一根木棒不断地往大棉被拍去。
翠环坐在院子石凳上,十分无聊地看着婆婆忙碌的身影。
“婆婆,你已经打了大半个时辰的被子,刚刚我也帮你打好久了。”她终于耐不住了,“你歇会儿吧,这样一直站着很累的。”
“趁现在有日头,要赶快晒被。”
“那将被子搁在竹竿上就好了呀。”
小芋仍然十分卖力地捶打被子。“连着几天阴雨,又湿又冷的,这被子受潮了,得将里头的棉花打松,让日头晒匀,盖起来才会暖和。”
“好大的学问!”翠环还是想哀号,“可是这日头出来一下就不见了,婆婆你已经连着晒上好几天的被子了。”
“天气冷,日头不大,所以得多晒几天才行。”
小芋抬起头,看到远远天边飘着的一块乌云,又卖力地打了起来。
翠环也瞧见那块乌云,脸上有了笑容,“嘻,那我就跟老天祈求,最好是天天下雨,让婆婆晒不了被,又挂心大爷的被子不暖和,只好等着放晴再来晒,这样婆婆就走不了了吧?”
“我……”
“婆婆别走嘛!我好不容易有了娘,你要走,我也跟你回去。”
“不成的,你还有丁爷。”
小芋垂下手,冬阳照进院子,光线中有细细的尘絮在飘荡。
翠环有初一疼,那她又有谁关心呢?
她只是微不足道的灰尘,三儿有没有她,都无所谓吧?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跛行的脚步却走回凳子边,放下大木棒,拿起衣篮子,取出里头补了一半的上衣,继续穿针引线缝补下去。
翠环又笑问,“婆婆,大爷的破衣服也要花上一个月才缝得完吧?”
“嗳!婆婆的手艺没那么差,可是,也得花上五、六天……”
三儿好多件衣裳不是脱了线,就是磨出洞口、擦破了边,但她可不能随便缝几针了事,还得细细补得看不出痕迹才行。
她又望向衣篮子,里头有两双裁了鞋底的布片,若要纳好布鞋,也得耗上几天功夫。
时间不够用了,她本来是不想让三儿察觉的,就慢慢地、偷偷地帮他补好衣服再放回去,但现在她要走了,所有的事情都急了。
还有,她也要花时间教翠环烧家乡菜……唉,这样子拖下去,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得了啊?
况且,她岂能说走就走?很多事情必须考虑——怎么走?走到哪里去?将来如何过活?她又忍受得了没有三儿的苦吗……
“婆婆,其实你不想走吧?”翠环瞧她的神情,慧黠一笑。
“哎呀!”一根针就直接刺入指头里,痛得她惊呼一声。
“怎么了?刺到指头了吗?”
“不打紧的。”她捏住指头,拿袖子掩住。
反正伤疤已经够多了,再添一处小孔也看不出来。
“婆婆哪里受伤了?”田三儿突然冒了出来,蹲在她身边焦急问道。
“娘流血了要吸吸喔!”旁边也冒出壮壮的一颗小头颅。
“让我瞧瞧!”田三儿不由分说,直接拿起婆婆的手,扳过一根又一根的指头,很快就在凹凸不平的暗红疤痕里看到一个小血点。
他立刻将那根指头放进嘴里,吸吮起伤口的血珠。
“哎呀!”
小芋又吓得惊叫一声,想将手指从三儿嘴里拔出来,但那温柔的舌尖舔在她的指头上,竟让她顿时失去力气,好像瞬间回到多年前的山里村,他们总是在林子里缠绵拥吻……
田三儿很快就松开她的手,再看了一下她的伤口。
“我小时候受伤,我娘都是这样做的。”
“是……是的。”她赶紧从口袋摸出手套,密密套牢,不再露出半点缝隙。
田三儿站起身,看了身边的衣篮子半晌,又走到晒棉被的竿子边,靠近用力吸闻一下。
果然这几天睡得香甜不是没原因的,就是这个温暖的味道,是婆婆每天搬出搬进、费心打松棉花,为他晒出来的香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