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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娘几乎要气死:“你娘我还没死呢,你就来要遗产了!你个畜生,当初生下来怎么不一把掐死你,也省得你咒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冷不防伸手打了王志军一巴掌。
王志军没有防备,被她打得一趔。他“呼”地站起来,凶上前去,说:“你打我?你打我?”
岳母娘想不到儿子是这般凶神恶煞,吓得朝后一缩。小玉和丁凤鸣怕他动手打人,连忙把他拖住。
王志军一边挣扎,一边把眼睁得像牛卵子,大叫道:“小时候就数打我打得多,三五天就是一顿,打得我身上没得一块好肉,青一块紫一块,同学们都笑我是菜花蛇。现在还打我,都四十了还打我!再打,你再打试试看!”
岳母娘定下神来,估摸王志军再怎么浑,也不敢打娘的,何况还有女儿女婿在一旁扯着,就胆壮起来,说:“我打你怎么了?我是你娘我打不得你?幸亏小时候打得狠,不打你你都敢杀人了,早让政府给一枪崩了!”
王志军还在挣扎。丁凤鸣让他身上的酒味、臭味熏得不舒服,想松手又不敢。
小玉更是气喘吁吁,说:“王志军你坐好,有话好好说。”
王志军扭头说:“你放手,莫扯得我烦躁,连你也捶一顿。”用力一掀,丁凤鸣倒没觉得什么,只是王志军的手油腻,差点让他挣脱,小玉却险些摔倒。
小玉气道:“你个忤逆子,真敢打人?”就放了手。
看得出王志军是想动手,手抬了抬却终究没抬起来。丁凤鸣也就乘机放了手。
岳母娘看得真切,捂了脸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吃了几多苦,受了几多难,今儿你翅膀硬了,要打我了!你打呀,我几根老骨头就拼把你了!又骂小玉死去的爹:你个死鬼,我十五岁上就跟了你,福没享个福,钱没趁个钱,做了一世的苦命人,你倒好,脚一蹬舒服了,留我一个人受苦,今儿这个忤逆子还要打人,你看到没?看到了就叫我一起去,让我也舒服了,省得我受气呀!又骂拆迁办的人:你们黑了良心哟,就下得了手?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饶你们的哟!受报应的家伙们,生崽没*,养儿要做贼;又喊天,天爷爷,你开不开眼嘛,你是酒昏了头还是油糊了心?怎么地上的事你不管呢!你再不管,我也懒得给你烧香了,懒得年年给你贡三牲了!
岳母娘的哭不自觉带有表演性质,一哭就不得完,一套一套,有章有法,见者心悲,闻者心酸。岳母娘不常哭,一年就在小玉爹的祭日哭一次,丁凤鸣开始被她感染,也眼泪旋边儿,后来习惯了,偷偷记了她的哭词,发觉年年都有不同的变化,只是韵律和段落是固定不变的。丁凤鸣也翻过民俗资料,发觉其历史久远,学问大了。
岳母娘还在哭,一时间还没得结束的迹象。王志军失了目标,转了几圈,满不甘心地走了。小玉打了一盆热水,一边给她洗脸,一边好言好语劝她。
岳母娘却不领情,一把夺过毛巾,说:“你眼睛看哪里了?水都灌到我耳朵里了!”三下两下洗完,把水泼了,气呼呼回房。
这晚丁凤鸣是在办公室度过的。经此一闹,觉得在家里待不下去,就骗小玉说,办公室要加班,太晚了就不回来了,就在厂招待所住下。丁凤鸣看出小玉不想让他走,就说,我不在家,你们母女谈心还方便些。妈也说得对,房子不拆就不拆。拆迁款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我们不要一分。
在办公室坐了一阵,心里的闷气渐渐消了。小玉打电话来,叮嘱说别弄得太晚。丁凤鸣说,晓得了,早点睡吧。
放下电话,丁凤鸣想起胡老七的一句口头禅:这*事弄的!就跟胡老七打电话,问机械厂那边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胡老七说,没问题,机械厂那边的人只要看到钱,眼睛珠子就发亮,而且早就疏通好了。
丁凤鸣说,那好,我这两天就把客户带过来。心里想,开除我倒好,老子一心一意赚钱去,说不定一年两年就成大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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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一阵,就摊开稿纸,写下标题:《我是人质我该死》。这几天积聚了太多的委屈和怨气,有感而发,下笔飞快,不知不觉就写了十几页纸。写完重读一遍,边读边改,觉得不错,就打唐诗的电话,让她贴到网上去。电话响了好久,不见她接,丁凤鸣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连忙挂了。睡意上来,把空调温度调低,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睡过去。
上河图 狼烟十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