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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婶娘挑了水桶歪歪扭扭走来,张扯腿和眯子也散了。
多年没挑过担子了,刚上肩时感觉还好,很轻松,走了几百米就觉得肩上的肌肉发紧。那扁担硬硬的,缺乏弹性,一点都不起跳,且圆如木棍,特别硌肩。丁凤鸣停下歇息,心想,张扯腿、眯子们还不肯相信我,也好,不相信就不相信,你们去闹好了,我想另外的办法,说不定效果更好。在心底里,他也不太相信张扯腿们,一个杀猪的,加上眯子一个卖卤菜的,有勇无谋,事情还没开头呢,就嚷嚷得满世界都晓得,能起什么事?
刚进门,就听岳母娘尖声说:“不行!想打房子的主意,天王老子都不行!”
丁凤鸣把水倒进缸里,抬眼望去,只见岳母娘脸涨得通红,白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嘴角堆起了一团白沫。丁凤鸣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开口。
小玉央求:“妈,不是没办法了吗?你总不能看着凤鸣把工作丢了吧?”
岳母娘一拍桌子,吓了小玉一跳:“那也不能打房子的主意!我一辈子什么都没剩,就只有这两间破房了。把房子拆了我住哪里?有本事给我买个新房,我屁都不放立马就拆!当了干部就成|人精了?别人当干部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他呢?我讨了他什么好?除了吃苦受累,除了给你们做老妈子,我享了你们什么福?这房子怎么了?你们还是在这里面成的家,没这房子,你们挂到壁上去结婚?……要我带头拆房子,你们莫想!我不是刘红红,她不做好事有把柄被别人抓在手里,我一生清清白白,哪个都不怕!房子就是我的命,要想拆房得把我先弄死,我死了什么事都不晓得了,就称你们的心了!就随你们折腾了!”
上河图 将相无种(13)
小玉也气了:“你乱说什么,哪个要你死了?你以为我愿意拆房?市里的文件一条条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又没得背景,市里要开刀,要抓典型肯定先抓我们。凤鸣的工作丢了,你要我们下半辈子怎么过?”
岳母娘拍着手说:“哟哟哟,还哭呢,老子又没死,你哭什么哭?女生外相,有了男人就不要娘了!不拆房就开除工作,三皇五帝到如今,我还没听说过!”
小玉叫丁凤鸣:“明儿你把文件复印了带回来。”
岳母娘有些歇斯底里了:“不拆不拆就不拆!你也不用和我磨嘴皮子,要我做叛徒?莫想歪了你的脑壳!”
丁凤鸣心里憋气,不好再待在屋里,挑了水桶出门,却见朴寡妇等一干人在门外偷听。朴寡妇倒没有不好意思,惶惶问:“你们也要搬了?”
丁凤鸣不好回答,又去挑水。再回来时听见小玉和岳母娘仍在争吵,岳母娘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就把一担水轻轻放在走廊里。朴寡妇倚了门看着这边,一脸惶然,眼神惊慌不定。
丁凤鸣默默走开。走了一段,泪水止不住流下来,索性走出城去,在湖边找了个没人的静僻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此时天边只剩下一抹浅浅的亮色,暮色如融在水里的墨汁般,一点一点浓了起来。风在草梢上轻轻吹过,枯了的枝叶发出细碎的声音。有鸟儿冲天而起,“呼啦”一声,便与暮色融为一体,了无踪迹。湖对面远远的山上,有人打了手电行走,如萤火虫般,时隐时现。湖面上有渔船驶过,与黑暗重叠在一起,船行无声,如影子般飞掠而去。
哭了一阵,舀了湖水把脸洗净。幸喜刚才的哭泣没人看见,又觉得男人偶尔哭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正想着,小玉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说还能在哪里,在街上瞎逛呗。小玉说,你还不回家吃饭?丁凤鸣嗫嚅着,小玉就说,回来吃吧,要不妈的工作更加难做。不管怎样,她是妈,还跟她讲狠?丁凤鸣说,哪个跟她讲狠?我就回来。
晚饭是在一种别扭压抑的气氛中吃的。岳母娘生气不讲话,丁凤鸣不好讲话,小玉懒得讲话。吃了一碗饭,岳母娘就把碗筷一丢,板着脸回房了。
两人面面相觑。小玉眼里蓄满泪水,一边吃饭泪水一边就掉在了饭碗里。
丁凤鸣心里难受,对岳母娘也怨恨起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小玉说:“你还有心思穷快活!”
丁凤鸣安慰道:“我也是读过大学,有自己专业的。真的没了工作,我们就去南方,说不定比在上河过得更好。”
小玉放下碗筷,仍是泪眼婆娑,情绪却好了点,说:“你倒说得轻巧,南方就那么好混?有人发财,也有人亏得短裤都当掉。”
丁凤鸣见她碗里还剩了半碗饭,把筷子又塞到她手里,说:“树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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