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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想伤害她,说着鼓励的话。
“先不要做这样的梦!用糯米砌墙?一年到头你见过几粒糯米?在外面嚼百蛆,嚼死尸,在吾面前也来吹!没个正经!”
“嚼百蛆”,有人写作“嚼百趣”或者是“嚼白蛆”,是西村一带的方言,意为带有诙谐性海阔天空地调侃和吹牛皮,含褒贬二义。
西邨娘用手指戳了丈夫一下,继续说:“你先把茅草房盖起来,攒够了钱再翻盖成砖瓦房,你给孩子们造了四间砖瓦房就算你功德无量了!现在要紧的是攒钱、买砖瓦。屋基是不成问题,茅屋后面的荒地任吾们选。”
从此,二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做了许许多多的鹞子;鹞子卖了,马上去买回砖,堆在茅草房西山墙下,都有半人多高的一堆了。可是,有一年的春天,西邨爹向西村的一户唐姓借了条牛回来开荒耕地,到第六天的早晨起来一看,栓在屋后的牛不见了。
“都是吾不好,睡得太死!后半夜吾是听到牛叫声的,被你折腾了半个时辰,身子软绵绵的怕动,腰就是挺不起来,还以为是哪家的野猫跑过来吓着它才叫的。要知道是有人来偷牛,吾是无论如何爬也要爬出去跟他拼命的!”西邨娘有点责备丈夫又有点懊悔。
“唠叨有啥用?要是有用,你就打吾一顿!”西邨父亲抱着头闷坐在矮凳上。
为了赔牛,西邨爹只得把已经买回来的几千块砖再低价卖出去。但是,在那时,一条牛抵得上二间砖瓦房,堆在西山墙根的砖还不够造半间房子的,还债远远不够。牛债还没有还清,当年的夏天,一阵龙卷风刮来,把盖起来没几年的茅草房的屋顶卷走了,干打垒的墙壁也倒塌了。真是祸不单行!西邨一家是雪上加霜,几乎就要绝望。
总不能住在露天吧?流浪乞讨?一大家子呀!没办法,只能举债先把茅草房重新盖起来,砖瓦房的期望只好无限期地往后推了。
西邨父亲与母亲比以前起得更早,睡得更晚。白天开荒种地,不到天黑看不见自己的五指不收工,草草吃过北瓜或者是山芋、山芋加荞麦面的晚饭,马上点上油盏灯(一种在碗底样的铁盆里注进豆油,放上一根灯草的灯),二人在火苗只有黄豆大小的灯下削竹、劈篾、搓麻线、裁纸、打样、调浆糊——做鹞子。
后来,西邨长大了,长到了七八岁的光景,看着没日没夜的爹娘,总想替把手,帮点忙,以便爹娘能早几分钟上床睡觉,就帮着爹娘打下手。再后来,他试着外出卖鹞子。起初是在西桥的街市上,后来就跑出三里地、五里地,到现在,他走三十里都不觉得远了。卖鹞子的路是越走越远,吃过的苦是不计其数,遇见的人是各式各样。
可是,今天,西邨的鹞子被一帮无赖小强盗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被李公安莫名其妙地没收,这口气他怎能咽得下去?那是他父亲的血汗啊!是父亲用肩、用手,走了无数里路、熬了无数个黄昏与夜晚,用心血做成的啊!多少块砖没了!
父亲给他算过账:卖出一只鹞子,刨去竹子、纸张、麻线、浆糊等等原材料本钱,不算功夫(农民种地所花费的力气和时间是从不计算成本的),只赚二分多钱。这是父亲的智慧、力气、熬夜的血汗换来的。而这二分多钱还买不到一块砖。一块砖要二分八厘,一只鹞子平均赚二分四到二分六厘,顶多只能买到大半快砖。娘说要盖四间砖瓦房,爹计算了一下,需要三万八千块砖。按鹞子的平均利润计算,这需要做出和卖出四万三千多只鹞子,需要花费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坚持不懈地做下去才能攒够这笔钱。可是,今天,几十只鹞子就这样没了,不但没赚到一分钱,连父亲的本钱都被抢了,被没收了,等于是马上到手的几十块砖被人眼巴巴地从手里夺走了!造房的时间也往后推迟了。西邨怎能不忿恨?怎能不伤心?
西邨茫然地走着,心如刀割。
路边有个小池塘,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面的冰已经化了。一群绍鸭唧唧嘎嘎、摇摇摆摆地跳进池塘里,拍打着翅膀,伸长了脖子,追逐着、嬉闹着,享受着快乐。
西邨想起了“诗盘子”上有句诗:“春江水暖鸭先知”。是啊,经历了一个寒冬,老鸭是最早也是最能体味春天池水冷暖的,它们已经预感到春天就要来了。可是,西邨的春天在何处?怎么刮来的依然是刺骨的寒风啊!
同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吃够苦的孩子更想偿试甜,家贫出孝子!”
这是他父亲说过的。
他出生在贫穷的家里,命运注定他要比旁人吃更多更大的苦。穷人的孩子,尤其是长子,要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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