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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徐渭家里,便见院子里搭着灵棚,那徐渭一身素白祭服。正背对他坐在地上烧纸。
沈默这才稍稍放心,看灵棚两侧悬挂着白底黑字的挽联,不由轻声念上联道:‘讶道自愆盟,天成烈女名。’再念下联道:‘生前既无分,死后空余情……’
话音未落,便听那徐渭戚声接着道:“粉化应成碧,神寒俨若生。试看桥上月。几夜下波明……”
沈默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声问道:“老哥。你这是祭奠谁呀?”
徐渭也不看他,一边专注地烧纸,一边轻声道:“兰亭严老翁的女儿。”
沈默吃惊道:“就是你去相亲的那位?”
徐渭点点头,涩声道:“本月初严翁携两女去杭州省亲,前日返回,不幸乘坐殷家商船,为倭寇所袭。争斗中严翁身死,其两女不愿为敌所辱,竟投水而死……其长女即有意愿配徐渭者……”
说完捶胸顿足,放声痛哭起来,其撕心裂肺的程度,竟如真个丧妻一样……其实他完全就是以亡妻地规格在祭奠那位小姐。
沈默听他言辞中多有自责之意,便轻声劝道:“文长兄,你与那严姑娘一未曾见面。二未曾文定,怎能说责任全在你呢?”
徐渭边哭边道:“当其时,苟成之,必可得免……”他的逻辑是,如果当时定下这门亲事,那位严家大女儿就得在家待嫁。不能再出门了,也就不会遇到倭寇,也就不会为保名节而自尽了。只听他十分认真道:“所以说严大小姐之死责任全在徐渭,这也是我既不祭严翁,也不祭严二小姐,而单单祭她一人的原因。”
沈默默然,陪着这个忠厚地多情种子烧了一会儿纸,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他突然叹口气道:“文长兄,我不如你多矣!”
为了祭奠严氏女。徐渭倾尽所有。还借了二两银子,这个窟窿当然由沈默帮着填上了。
看他仍在那痛哭不已。沈默拿着借条出去给他还上钱。回来后徐渭已经不哭了,正坐在桌边发呆。
沈默又掏出二两银子来,搁到桌子上道:“这些钱先花着,过两日我再给你送些过来。”
徐渭肿着眼道:“虽说朋友有通财之谊,可老占你地便宜,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正话反话全让你说了!”沈默笑骂一声道:“谁让咱俩是朋友呢。”便指指东厢道:“我家老爷子病了,哭着喊着要我回去,只好先把铺盖卷回去了。”
徐渭面露不舍道:“一看到你还以为管饭的回来了,谁知连饭馆子一起搬走了。”
沈默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多走几步道而已,欢迎随时去吃,就算长住也行。”
徐渭笑笑道:“少不得叨扰。”便拉着沈默在天井里坐下道:“快跟我说说化人滩用兵的始末,早就想去找你问问,这几天忙着治丧,也没顾得上。”
沈默点点头,沉声道:“正想找你参详一下呢,看看病根到底在哪里。”便将俞大猷率军抵达化人滩以后,发生的种种情形讲与徐渭,末了叹息道:“三千手持鸟铳弓箭地大明军士,被二百多倭寇撵得屁滚尿流,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徐渭面色凝重道:“这并不稀奇,倭寇能以一敌十打败官军,已经成为公论了。”
“原因何在?”沈默叹息道:“我这些天想了很多,现在想听听你地看法。”
“抛去朝廷那些蝇营狗苟,单说军队地战斗力,我认为原因有三。”徐渭沉声道:“其一曰以文制武;其二曰卫所弊政;其三兵源不佳。”
第一五四章 小戚
“先说第一个‘以文制武’,是我太祖祖制,为的是防止武将做大,实行起来效果也不错。却导致外行指挥内行,将领地位低下。”徐渭叹口气道:“我朝对武将防范太严,管训练的将领不带兵,临场指挥的将领不知兵,且还要受上级文官的掣肘。一个三品武将见了六品御史,说不得还要下跪,一旦有所忤逆,御史竟可当场命人将其压下打板子……试问武将地位如此之低下,除了那些世袭军户之外,有谁还愿意习武卫国呢?”
“没有,一个也没有!”徐渭使劲一拍桌子道:“青年俊彦全都挤在科场这一桥上,十几年寒窗苦读,把身子耗得弱不禁风,把脑子念得成了榆木疙瘩,只知道墨守成规,不知道兵无常形!让这样的一群书呆子做指挥,就是虎狼之师也得带成绵羊!”
“更何况我大明已经压根没有虎狼之师!”徐渭沉声接着道:“我大明兵制有两大特点,一是‘世兵制’,二是‘自给制’,太祖当年将全国军队编户,命其世代屯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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