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部分(第2/4 页)
是金融资本,根本没有产业资本说话的份儿。从这个角度讲,他们要感谢万历皇帝,如果没有那场毁灭性的金融风暴,九大家怎会销声匿迹,他们依然是端茶送水、伏地做小的命。
经济上的彻骨寒冬,也客观上需要各行各业抱团取暖。在这场金融危机之中,绅商们自然深受其害,但他们有工厂、有工人、有货物,这些都是资本,只是暂时无法产生效益了而已。
更重要的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债务和股东权益也形同冻结了,这让他们避免了被到期债务压垮,且暂时摆脱金融资本的控制……种种原因导致商业协会的实力空前膨胀,这些人才有出来执牛耳的机会。
但绅商们有恒产、怕破坏,所以既迫切希望能消灭矿监税使、度过经济危机,又不希望发生大规模暴乱,更不希望会被归为逆党。要想说服这些自相矛盾、犹犹豫豫的家伙,绝对不是件容易事。
直到长沙首义前夕,十岳公王寅,以‘磋商对策、共度时艰’的理由,召集了十八行会的会首聚会。会议是在崇明岛召开,内容绝对保密,人们只能看到,十八会首回来后,态度发生了鲜明的变化。
他们虽然不敢单刀直入的呼吁抗税,呼吁起事,却采取比较策略的办法,鼓动上海市民反对矿监税使的情绪。他们在名下的报纸上,大胆揭露各地矿监税使的贪污、暴虐、重重惨绝人寰的行径;报道大明各地,尤其是东南等地的严重饥荒,指出许多城市已经树皮草根剥掘殆尽,甚至发生易子相食的惨状。究其原因,不是由于天灾,而且由于人祸!
这些以商为业,正在经历金融危机切肤之痛的读书人,一旦下定决心,其政治观点比那些纯粹的士大夫更激进,他们不断的发表文章,呼吁保护私有财产,并建议仿效吕宋开设听取民意之咨议会,建立理性之政体。对于时下由太监主导的横征暴敛,他们虽然深恶痛绝,却也没有一味的否定商税,而是呼吁朝廷在遵循契约的基础上设立《税法》,厘定税率,合理合法的收税……在矿监税使的横征暴敛之下,这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然而这些含有着退让求和意味的理性探讨,依然会引起东厂的迫害和镇压。五月里,东厂掀起一场大规模的查封行动,将所有宣传‘反动言论’的报社查封,逮捕总编和编辑数百人。
但是普通民众的支持,给了绅商们强大的信心,他们在各种集会上说:‘报纸被停刊,等于民众的两只眼睛被挖,但我们还有嘴巴,我们还要呼吁,还要反抗!’事实亦然,合法的报纸没有了,但各种不花钱的传单却满天飞……而且不但版式与原先的报纸大体相同,其宣传风格也一脉相承,而且因为光有和尚没有庙,内容更加的激进敢言。
有的传单痛快揭批:‘现在国势濒危,人民将死,大有亡国灭种之祸。孰为为之,至于此极?彼恶劣之朝廷,与疯狂之阉祸,其酿造此种恶现象之罪,殆上通于天矣!’
有的文章甚至公然宣称,中国两千年来陷入原地踏步的死循环,国力无寸进,民族日萎靡,以至被泰西国家迎头追上,根源就在于将兆亿百姓的福祉性命,系于一家一人。所谓富不过三代、荣不过百年,‘何不食肉糜’的继承者一定会出现……这分明将矛头指向可掀起一系列危机的万历皇帝。
长沙首义后,这些传单更肩负起了向市民阐明起义的正义性,说明起义者是为民起事,纪律严明,并非乱党。并报道长沙起义以后,商民安居营业,绝无何任何妨害,‘内治种种,极有秩序,对外种种,皆属文明’,为宣传起义,消除民众的顾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东厂的人不是瞎子聋子,一直在尽力收缴传单、追查源头。然而上海这么大,印刷的地点灵活分散,又有市民掩护,真如大海捞针一般徒费力气。长沙首义后,上海东厂大珰邱义,便察觉到要坏事儿,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将上海的绅商一网打尽,以免重蹈长沙的覆辙。
然而上海太大,仅靠东厂和税司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才会找到吕坤,希望府衙派城防兵负责外围警戒,却被吕坤以需要请示为由回绝了。
邱义知道吕坤跟那些绅商不是一伙,而是九大家的人。在即将到来的大对决中,九大家态度暧昧,似乎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所以邱义也不想撕破脸,在取得吕坤绝对不会帮助乱党的承诺后,他离开了上海府衙……没有王屠户,也得吃带毛的猪,他决定自己单干!
望着纠纠而去的邱公公,再想想呼风唤雨的绅商,吕坤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样一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九大家竟然瑟缩在角落,看着别人粉墨登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