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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伊·威廉姆斯用他那一套可爱的马和那辆大而重的马车换了一辆卡车,于是邮件便成了四个星期来一趟,而不是六个星期来一趟了;可是,弗兰克连一个字儿也没寄来过。渐渐地,有关他的回忆变得十分淡漠了;回忆就是这样的:即使是那些充满深情厚爱的回忆也概莫能外,好像脑子里有一种无意识的愈合过程,尽管我们曾痛下决心永勿忘,但它依然能使创伤弥合。以梅吉来说,弗兰克的形象已经从影影绰绰的可敬的面容,变成了某种圣像;这模糊的圣像和真正的弗兰克毫无关系,而是一个想当然是弗兰克的圣像。梅吉的拳拳追思就是这么淡漠下去的。而对菲来说,对弗兰克的思念已经被一种深不可及的缄默所代替;她的热情全熄。犹如死水,再也泛不起涟漪了。
这变化悄然而至,谁都没有发觉。菲是在毫不动声色的沉默中垮下来的;她内心的东西,除了那个她暗中注以钟爱的新对象之外,谁都没有机会得以窥见这内心的世界。这是深藏在他们之间的一种不可言传的东西,是某种使他们的孤独得以缓解的东西。
也许这是势不可免的,因为在她所有的孩子中只有斯图尔特像她。他才14岁。便像弗兰克那样成了他父亲和兄弟们所完全不能理解的人。但他与弗兰克不一样,他并没有造成相互间的敌视。他毫无怨言地按吩咐行事。像别人一样地苦干,根本没有在克利里家的生活中掀起任何波澜。虽然他的头发是红色的,但是他的肤色在男孩子中间最深,比他们都要显得赤褐,他的眼睛就像背阴处那湖泊的水一样清澈,仿佛这双眼睛能看到事情最初始的阶段,看透一切事物的真相。他是帕迪儿子中唯一的一个被认为成年之后会相貌出众的人,尽管梅吉私下认为她的哈尔长大之后一定能超过他,谁都不知道斯图尔特在想什么,他像菲一样,很少讲话,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有一种完全一动不动的、令人纳闷的诀窍,一动不动的就仿佛他缩进了自己的躯体。在年龄和他最接近的梅吉看来,他似乎能云游到某个谁也无法随之而去的地方。而拉尔夫神父却有另一番见解。
〃那小伙子简直不属于人类!〃在梅吉走后只剩下他留在女修道院的一天,他把绝食的斯图尔特送回了德罗海达,他说道:〃他说过他想回家吗?他说过他想梅吉吗?没有!他只是停止了吃饭,耐心地等待着我们这些笨脑壳想出其中的原委来、他没有开口抱怨过一次,当我走到他面前,大喊大叫地问他是不是想回家的时候,他就那么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但是,随着光阴的流逝,事情就不言自明地摆了出来:斯图尔特不会与帕迪和其他孩子们出去到牧场干活的,尽管从年龄上看,他应该去。斯图尔特将留在家里看门、劈木柴、照管菜园、挤奶……干那些在家中要看三个孩子的女人没时间去干的活计。在这个地方留下个男人是明智的,尽管留下的是个半大小子,但这会证明其他的男人就在近处。因为这里常常会有些不速之客……后廊的台阶上会响起陌生人靴子的砰砰声,一个陌生的嗓音会问:
〃喂、太太。能给过路人来点儿吃的吗?〃
在内地,这种无业游民多如牛毛,背着蓝色的包袱,从一个牧场游到一个牧场;有从昆土兰州南下的,有从维多利亚州①北上的。这些人或是背运倒时,或是四处寻找一份定期的工作,宁愿步行流浪数千英里,寻找只有他们自己才晓得的东西。他们中间的大部分都是彬彬有利的人。他们露面了,大块吃着肉,在包袱里裹上一点儿人家赠送的茶、糖和面粉,随后便消失在通往巴库拉和奈仁甘的小径尽头;斜挎的野餐铁罐颠个不停,身后颠颠地跟着狗儿。澳大利亚的浪游者们极少骑马,他们步行。偶然会有个把坏人来,专门注意那些家中男人外出的女人,其目的不是为了强奸,而是为了打劫。所以,菲在厨房的一个孩子够不着的角落中放了一支顶着火的滑膛枪,并且保证一旦菲那双富有经验的眼睛确定了来人的品行,便能赶在来人之前拿到它。在家里把斯图尔特负责的地方派定之后,菲高兴地把枪交给了他。①澳大利亚最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