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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叛逆,激动,一股子热血和愤怒,而母亲们进入了更年期,焦虑,烦闷,说不出的失望和紧张。当青春期遭遇了更年期,一件事不如意,一句话说错了,马上就掀来一场战斗,斗得卵子翻天。飞燕和后妈从来没斗过,或许不是真母女,她有意无意都会客气,讨飞燕的欢喜,而对自己的儿子,便是另一张脸嘴,稍微一句话不对劲,辟里啪拉骂过去,好多次还是飞燕为弟弟求情,弟弟自然就喜欢上姐姐,信任她,说长大了要给她买一部小汽车,后妈听见了在一旁直笑,心头的郁闷全散了。
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免不了家长里短,唠不完的嗑,诸如父母吵嘴了,弟弟拿的压岁钱比我多,妈妈又骂人了,凶得像个泼妇。飞燕对母亲从没一句怨言,只是听酡馥几个激动万分地口吐黄连,她总是问:“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还是自己的妈妈呢。”她们看了飞燕一眼,以为她有真苦,没有办法的辛酸,已经浸化在唇齿间,根本吐不出来。
(6) 穷则思变
酡馥才有真苦,想吐却找不到人吐。分配回了老家,感觉像大梦一场,一觉醒来还是睡在原地。灰蒙蒙的城市,灰蒙蒙的办公室,连心思都是灰蒙蒙的。刚开始她还扛着,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事的,风雨过后就是阳光。哪来的阳光啊,家里的人怨她的工资不高。单位里的人,对她也不是那么友好,总觉得她是条大鱼,而单位这个池塘又太小。
时间久了,酡馥心头像盘了一条蛇,咬得她一阵阵的恐慌。
总想找个朋友好好聊聊,聊尽心头的那些伤感和落寞。孟穗几个天天忙着自己的事,哪理她的鸿图大志,表面说着客气的话,心头说不定还在冷笑。
秋天来了,城市总是在下雨,湿淋淋的,到处都在发霉。酡馥撑着一把伞走在上班的路上,那是一条长长窄窄的巷道,梧桐树簌簌地落了满地,在风中发出沙沙的急响。青山板路是潮湿的,灰黑的屋顶也是潮湿的,就算雨停了,还是有潮湿闷郁的气味,人的头发和衣服总是不干,心情早就湿霉了,而太阳赖在云背后就是不出来。
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酡馥在复旦读的新闻,分配在计划生育办公室也算半对口。比如抄抄写写生殖保健的具体规范,指导指导避孕套避孕药的发放,对了,还要管管计划生育手术并发症。昨天酡馥接到妹妹头的一封信,满纸都是美国的阳光味道,妹妹头说美国天天都是蓝天白云,空气是透明清朗的,飘浮着青草和玫瑰的芳香。她一下飞机就爱上了这片土地,等两年后书读完了,找到工作,她打算和丈夫生三个孩子,当上超生游击队。酡馥把她的信扔进抽屉,暗笑,苦笑,愁笑,悲笑,该不该告诉妹妹头,我正在搞计划生育,你回国可别撞在我手头。
人生真是一个笑话!酡馥的主任总是说,酡馥,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干这样的活儿对你总不是问题吧。酡馥只好点头,虽然她肚子里全是骂人的话。那年她还没谈过恋爱,男人的*只是在油画里见过。但到底是高智商,她又肯专研,后来给新婚夫妇发避孕套 ,上理论课,样子像个专家,连主任都佩服她。
但主任知道她不会安心,迟早会出国的,那就放她去吧,对她好点,说不定以后还会帮自己的孩子。可是晃荡了好长的时间,酡馥出国的事还是没有影子,连着被美领馆拒了三次,说是没有奖学金,终于等了个半奖,美领馆又说她有移民倾向 …… 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结婚,到了美国肯定想嫁人留下来。反正美领馆要安心拒你,什么理由都可以编花蓝。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自己是“四人帮”里混得最惨的一个,街道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又没有外水可拿,申请美国学校的开销又特别高,邮寄费,申请费,来来往往奔波着折腾签证,处处都要花银子。她看孟穗用一瓶香水就是几百元,飞燕刚买的金项链也是几千元,连节约的安萍也嫌她买的皮鞋太土,说像解放军叔叔穿的。
她先是伤心,后来是烦,想想自己最聪明的一个,怎么能穷得像枯干的病树丫? 她像一匹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焦虑,困惑,嗷嗷叫着,突然打住了,昂头一个转身,这一转身就成了一名枪手,什么枪手?GRE托福的代考枪手。
酡馥在上海时就知道了枪手的出没,GRE班的教室墙上,常有枪手留下的联系电话。枪手肯定是GRE高手,他们大都因为签证不顺,辞了职,或没有固定的工作,只得靠代考维生,说来说去,也是不错的维生之计,考一场至少也能收个三四千。酡馥要想在C城当枪手,首先得熟悉市场,找到下家。怎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