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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此,她却很心安,若果那一句“对不起”不说口,她这一生都会良心不安。她不会成为类似宋括那般无情的人,所以她不能对宋逸无情无义。若没有宋逸,紫苏早就死了;没有宋逸,她便见不到宫外美丽的风景;没有宋逸,碧落的尸体必将横尸于乱坟岗;没有宋逸,她便不可能那么轻松处在后宫;没有宋逸,早在惠妃的咸合殿里她就命丧那个花瓶底下了……太多的没有宋逸,太多她今生欠他的恩情,太多她都无以为报。子西清楚知道宋逸当初乖乖束手就擒也全然因为她,若果他不那般转移话题,明示宋括要他死之意,或许宋括还只会当宋逸是个不懂事的王爷,只会以“与后妃乱”罪名定罪,然后纪氏一族铲除完毕没有利用价值的她也可以成为最后铲除的对象,以便不阻挡语妃顺利为后。然而,那晚宋逸清楚表明知道宋括的打算,试问一个骄傲独上惯了的帝王如何能容许被人试穿计划。于是“与后妃乱”这条罪名宋括也耍不欣悦,更没想到她还有可以令他取得战事胜利的价值,所以她很安全地暂时活了下来。而宋逸却还是得死,无论她怎么利用这种“剩余”价值来暂时挽救宋逸的命,宋括都会想尽办法让宋逸死!就比如像现在一样远赴沙场到时也许这一生宋逸连尸骨也都难以回来。
“娘娘您也真是的!去求见皇上然后跟皇上软下口气些或许事有转机……”碧水叹气着,全然不理解子西的心境。
“不用说了,皇上不来岂不更好,我洗冷水澡的事不就不被发现?”子西刺中碧水现在的要害,碧水不得不憋红了脸转过头去。
“娘娘有些话碧水不得不说。”碧水倚着屏风,除了紧张注视着外面的情况外,还尽量压低声音不被人偷听:“娘娘跟碧落是不一样的,只要娘娘愿意任何权势都不是梦境,不会像碧落般……”
“住口!”子西忽而用力击拍水面,水花溅的老高,同时水声大作!
“娘娘恕罪!碧水错言了!”碧水应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颤悸着。她一直不懂,为何子西心情变化总是如此迅猛,前一刻不是还有说有笑的,说着说着突然间就生起了气来,究竟她是触了子西什么禁忌?
“服侍我更衣吧,我累了!”沉默良久,重新理了理自己思绪的子西毫无情感起伏地说着。碧水慌乱乱间只好呈上薄纱,先围住子西窈窕的身段,而后轻轻擦拭子西身上的水珠,服侍她穿上浅碧长裙,最后套上琐里碧绿裳。不知为何她总那么喜欢这些碧绿色,虽然这种颜色只会将她渲染得空山轻灵,却仍旧衬不起她骨子里的那份柔媚。
“碧水,去传甲大人来。”子西坐上梳妆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亲手拿起梨木梳梳起了湿乱的发丝。
“娘娘有何不妥吗?”难道是冷浴令得子西玉体微恙?碧水心里开始惶恐了起来。
“没事。”仿佛看透了碧水的惶恐般:“我只是想见见叔叔。”
“可是……”碧水为难着。子西眉头蹙了起来,却听碧水吞吐:“语妃娘娘……近来频诏甲大人……”
子西眉头几欲纠结在一起了,心里也闪过一丝疑虑,不会是甲阛早已看出她不是他亲侄女,所以定然帮着她最后也是不讨好,继而改道叛离前去相助语妃了吧?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漫上了心头,如果到最后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真可以吗?她摇了摇头,晃了晃全湿的发丝,滴水的发丝溅得几尺澄泥金砖花花点点。心中郁结之气难以消散,没有了宋逸,若再没有甲阛,她可以怎么走?今时今日,她不由自主地踏进了西寝殿,命运已不再若当初冷宫那般即便受尽冷眼但至少远离权利斗争中心,此时此地,漫看是荣华富贵,但她心里该比谁都清楚,死刑前的上路饭,吃得总是不安稳。
“去请,多久也要等。”子西“啪”一声掌中含梨木梳手拍上了梳妆台,掌中的梨木梳生硬与台面相击,声音沉闷。
“是!”碧水无奈道,转身提着子西用过的浴桶出了门去。满殿顿时空荡荡的,杳无人影。子西披散长发,望着外头的艳阳,心头泛起了股酸涩。宋逸那么爱漂亮,这么大的太阳他受得了吗?战场那里肯定不止简陋甚至连洗一次脸都不太可能吧,他竟然要在那里浴血奋战,想来不知是可笑,还是悲哀。
“珠帘十里卷香风。花开又花谢,离恨几千重。轻舸渡江连夜到,一时惊笑衰容。语音犹自带吴侬。夜阑对酒处,依旧梦魂中。”当子西不知道对着铜镜发呆到多久,只知铜镜中原本就只反射她一人的脸到蓦地涌出一个墨色的身影时,她刚好吟诵了此词,也睁开眼回神看清了身后墨色的身影,那双三角眼永远闪着那么奸佞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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