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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康福继续说下去:“但康福不幸,穷困蹇滞,逼得无路可走,只得靠卖残局糊口,说来真羞愧。”
“足下有何难处,能否对我叙说一二。”曾国藩觉察到康福胸中似有难言之隐。
“只要大爷想听,康福愿向大爷倾吐。”初见面时的惶恐已经消除,能与曾大人同坐一船,真是三生有幸,且眼前这位红得发紫的大人物又是这等平和,康福恨不得将心中事全部向他倾吐,“小人命苦,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守着父亲留下的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前年,母亲因积劳落下重病,我跟弟弟商量,就是卖田卖屋,也要给母亲治病。背着母亲,我们卖尽了祖遗田产。钱用完了,母亲也闭眼了。无法,兄弟俩又借钱为母亲办了丧事。为还债,我留下弟弟在家,独自一人出门做生意。好容易赚了五十两银子,谁知在岳州被贼人全部盗走,当时我简直气昏了。不要说店钱、回家旅费没有,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身上一无所有,唯一的就是一盒围棋。”
说着,康福从包袱里将围棋取出,双手递给曾国藩。曾国藩喜下围棋,对棋子也很有兴趣,家中收藏着十余副名贵棋子。他打开包布,露出一个紫红色檀香木盒,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木盒里透出。盒面上用银钉钉出一朵朵随风飘游的白云,云中奔腾着一条金光四射、张牙舞爪的矫龙。曾国藩微微一惊,暗想:这不大像民间用物。他小心打开盒盖,里面分成两隔,一边放着黑子,一边放着白子。黑子乌黑发亮,犹如婴儿眼中的眸子;白子洁白晶莹,就像夜空中的明星。曾国藩又是一惊。自思所见围棋子不下千副,宫中的御棋也见过不少,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质地精美纯净的棋子。他随手拿出一枚黑子,觉得它比一般棋子都压手。时正初秋,天气还热,但这棋子却凉飕飕的,拿在手里很舒适。他将棋子轻轻叩在桌子上,立时发出铿锵的声响,十分悦耳动听。曾国藩又拿出一枚白子,感觉一样,又一连拿出十数枚,枚枚如此,心中甚是惊奇,嘴里连声赞道:“好子!好子!”抬起头来望着康福说:“足下方才说到康氏家风,此棋莫非是祖上所传?”
“正是。”康福眼望着棋子说,“这副棋子,是在下先人传下的,到我们兄弟手里,已经是第八代了。正因为是祖上所传,康福今天才同那几个无赖搏斗。”
曾国藩点点头,说:“我看那几个人,说你占了他的地盘是假,借此勒索你这副棋子是真。”
“大爷说得一点不错。”康福随手拿出一枚黑子在手中摩挲,“他们要的就是我的棋子。两天前,那个为头的家伙在桥头与我对弈了两盘。当时,我就看出那人生的是两只贪婪的眼睛。他识货,知道这棋子非比一般,正经得不到,便纠合人来抢。不是我夸口,我是让他几分,真的要打,那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康福平淡而缓慢地说着,并无半点惊人之态。
凭着曾国藩多年的阅历,他知道眼前的这位青年不仅不是夸夸其谈之辈,或许还有更多令人刮目相看的隐秘没有说出来。他请康福收起棋子,诚恳地说:“鄙人尽管在朝廷做了十多年官,平生又酷爱下围棋,却从来没有见过足下这等棋子。我想它定然出身不凡。若足下不嫌我冒昧,这船上没有外人,舟子亦早已安睡,足下是否可对我讲一讲这副棋子的来历?”
“当然可以。”康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渔火点点、星月满天的洞庭湖面上,在安谧狭窄、微微晃动的船舱里,康福将从来不对外人言的祖传之宝的来历告诉了曾国藩。
四康家围棋子的不凡来历
那还是康熙初年的时候,康福的先祖康慎赴京会试。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来到了直隶安肃县地面一座古庙边,准备进庙稍避风雪。康慎刚要推开庙门,却突然发现门边雪堆里躺着一个人,这人差不多已全被雪掩埋了。康慎大吃一惊,急忙弯下腰来,手放在此人的鼻孔边,感觉到尚有一丝气在冒出。他把这人身上的雪扫开,双手将人抱进庙里。这是一座破旧的小庙,除一间安放泥菩萨的厅堂外,旁边尚有一间小房。房子里有一张床和一些简陋的用具,像是有人在住,但又不见人。康慎想,或许此人就住在这里,他进门或是出门时病倒在门口。康慎将那人放在床上,拿被盖好,又往灶里塞一把干草,点着火,烧了一碗开水,给那人灌下两口,然后坐在床边,仔细端详。这是个年约五十岁的男子,但嘴巴四周一根胡须都没有,瘦骨嶙峋的,衣衫既单薄又陈旧,是个穷苦人。过一会儿,那人醒过来,康慎将自己随身带的“风寒丸”给他服了两粒。那人用手撑着床板坐起来,发出一种女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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