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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突然停住,这架势是还没到家。没人敢拦她的车,即使不知道车上的人是谁,这样的鞍车也没人敢拦着不往前走。
澜惠不等她说话,自己先往外看了看。前方的大路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人在那里看热闹。也不像是看热闹,如泣如诉的说话声,让人蓦然觉得这才是尘世间的世俗。
良久没看到人上来,澜惠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还在纳闷,澜惠已经撩起车帷进来,有点气鼓鼓的,坐在车帷那张软垫下不说话。
“什么事儿,这么多人?”看了她一眼,好像受了一肚子气。
“小姐,您说说看,哪有这样子欺负人的!”澜惠颇有点路见不平的样子:“好好的姑娘家,不就是因为家里头没银子,愣是被人逼得家破人亡。还要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送到什么银红楼去,仗势欺人也不是这样子。京城里,多少正一品的大人们。咱们家从前那样子,也没有仗势欺人的事情。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儿,就敢这样子。”
“听听你这嘴,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今儿倒是不磕巴了,偏偏就是说不清楚。”一肚子心事的人,就被澜惠巴拉巴拉好像到了胡桃车子的嘴,呕得笑起来:“不着急,你慢慢说。”
“小姐,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那个姑娘哭得真可怜,我听人说是要逼良为娼呢。”澜惠终于说出一个惊心动魄的话来:“要是再没人帮帮她,说不准就要送到那个银红楼去了。”
逼良为娼,谁家这么大胆!沈菱凤心里第一下冒出这个念头,皇帝登基以后,被人说成是有道之君,沈菱凤不以为然。不过有一件,她觉得是做得很不赖的:蠲了贱籍,乐户娼妓,这些前朝都是不得入科举的人家,在本朝只要家世清明,读书人都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当做是皇帝为国抡才好了,毕竟帝国几十年以来积累的人才已经岌岌可危,不这么做日后怎么办?就是树上结果子,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何况是帝国的未来?
“你都打听清楚了,还要我去看什么?”嘴上如是说,人已经扶着澜惠的手下了鞍车。青玉色的长裙,在诸多围观的人里头很不扎眼,何况还带着一顶长至脚面的同色幕幂,益发不容易看出本来面目。
如泣如诉的哭泣声来自于跪在大街上,青丝散乱的妙龄女子。眼睛红肿不堪,身上那件麻布孝服看得人心疼。自忖应该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瘦得可怜。声音听起来凄凄惨惨:“谁家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虽然没钱也不会跟银红楼的大爷写了什么卖身契把我卖到那儿给爹爹填赌债。若是爹活着,自然还有个说清楚的人,可是爹爹前几天也撇下我跟娘去了。哪位叔叔大爷好心,替我说句公道话,免了我的灾祸,说我们家没有欠张大人家的银子,我能在家孝顺娘亲终老,日后当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哪个张大人?”沈菱凤皱眉,逼良为娼霸占民产,谁敢这么胡作妄为?
“不就是当今皇后的亲舅舅,那位张国舅张大人。”旁边有知道内情的:“三姐儿他们家可是出名的老实人,他爹平时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还敢赌钱?就是因为看中了三姐儿,预备抢回家做小妾。三姐儿他爹怎么会答应呢?不答应,就天天叫人到门口辱骂生事,把三姐儿他爹活活给吓死了。如今又说欠了他们家银子,非要卖了三姐儿才罢。”
手指捏得紧紧的,关节处有点发白。张家,是皇后蔺瑶英的母舅家。从前是个杀猪的屠夫,就因为出了个皇后外甥女,立刻就抖起来了。被人说成是插了锦鸡尾巴的秃尾巴鸡。居然还敢做出这种事情,若是人在旁边,说不定立刻就结果了他。
“那要把人家姑娘卖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是非要把人家抢回去的?”澜惠不解地问道。
“真是个小姑娘,连这个都不知道。三姐儿要是被卖到银红楼,这银红楼又是张家的生意,说什么三姐儿都逃不过他们家的手掌心了。”说这话的人一脸担忧,站在他旁边有个面色惨白的青年男人,本来就是一筹莫展的脸庞,忽然泪流满面:“你胡说,三姐不会跟他们走的。她答应我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的。”
“傻哥儿,民不与官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三姐儿就出来。不用等着她在大街上哭成这样,你都不能给她出头了!”看样子老人不止熟知这家的冤屈,甚至连那位三姐跟这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自己的不幸在心里硌得慌,面对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