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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顺了上身,一手横撑在桌上,一手撑住自己的脸,陷入沉思之中。
叮当不敢打扰,转身进了里舱,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连跟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似的。
一个小厮不知从哪里绕了出来,悄悄走去叮当的身后,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姐姐!世子爷怎么了?
叮当本来手里拿着把银剪刀,正在修建花几上的盆景,不妨冷不丁地出来一人,吓了她一跳,剪刀便当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铜锤你找死啊!”
叮当回头看,见是岑殷的贴身小厮,身唤铜锤的,心头火起,顺手就给对方头上一个爆栗:“没看我这里有事!你想吓死我不成?!”
铜锤正要喊疼,叮当一把捂住他的嘴,拽着他的耳朵,就将他从后面舱门拖了出来。
“你今日敢是活腻了?”叮当气呼呼地将铜锤拽上了甲板,怒叱道:“没见爷正想事呢!你倒好,吵吵闹闹地,还害得我剪子也掉了!一会爷问起来,看我不直回了,叫他打你!”
铜锤摸了摸被对方扭得通红的耳朵,不服回道:“怪道人说,院内有井防小口,便是祸少福星多。我哪里吵闹了?知道爷有事,我不是小声问你的嘛?你自己胆小,将剪子掉了,倒反过来埋怨我!”
叮当星眼圆睁,怒抬玉手,铜锤看看不好,赶紧躲开到一丈之外,口中连声求饶不止。
叮当看他一付可怜样儿,忍不住扑嗤又笑了出来:“好个银样蜡枪头!不中用的东西!”铜锤一看她笑了,自己也陪着笑出来,知道没事了,方才慢慢挨了过来。
“姐姐,到底爷有什么事?我看自出门后,爷就没舒心过,夜里也总睡不好,不是长吁就是短叹,到底是怎么了?再者,咱们才回京几天?怎么又要出门了?”
铜锤躲在船舷的阴影下,边吃着叮当给他的酱肉夹烧饼,边问道。
叮当叹气皆摇头:“你哪里知道?说起来,爷也真是不易。人家都说,生在皇族大家,必是富贵必极,享用不尽的荣华了!哪里知道,其实是如履薄冰,走错一步,也是要掉脑袋的!”
铜锤嚼着烧饼,点头附和道:“可不是?我就觉得爷还不如我呢!我有个夹肉的烧饼就能乐上半天。可爷呢?我只看着他,这半年来,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叮当叹了口气,心想岂止半年,我跟爷也有几年了,上千的日子下来,没看他真心笑过。
铜锤将一个烧饼吃得干干净净,指缝里的芝麻也舔完了,方才意犹未尽地赞道:“如今这个厨子不坏!若论起来,我也吃过上千的烧饼了,只没这个滋味好!尤其里头的酱肉,不甜不咸,不淡不齁,他怎么能做得这样好呢?”
叮当本来满心郁闷,听见铜锤这话倒一下笑了出来:“好个没见识的小厮!吃个烧饼就好了?王府里许多好东西你还没见过呢!以后快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叫人听见,笑话你是小事,笑话爷带了个乡巴佬出来,可就坏了!”
铜锤不好意思地讪笑:“我本来就是乡巴佬么!若不是姐姐提携我,爷身边的哥哥又走了,哪里能论得上我,干这差事?”
叮当一听,又生起气来,于是铜锤头上又中了个爆栗:“你是我亲弟弟!怎么咱俩心性一点儿不像?我这样聪明伶俐,偏你就这样蠢笨不长眼!整日说自己这样不中,那样不好!你怎么不好了?也长长自己志气中不中?爷是什么人?他肯留你,自然你有许多好处!爷见过的人,比你我吃过的饭加起来还多!你当爷是听人两句好话就轻易松口的?!”
铜锤心想你也太夸张了!爷才多大?怎么会见过那许多人?
叮当看出他的心思来,白他一眼道:“王爷当年带兵征战时,爷虽年小,也是跟着沙场上走过一遭的!上万的大军站在爷面前,你吃过上万的饭没有?!”
铜锤一听便咋舌不已,上万?他只知道百,万?那是什么概念?!
叮当顺手从袖子里抽出条鹅黄洋绉金夹绣三蓝风穿牡丹手帕来,轻轻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说实话她是不愿意岑殷走一这趟的。
“太后知道爷才回来又要出去,会怎么说?”临出门时,她还在竭力劝阻岑殷,力求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惜的是,岑殷拿定主意之后,是不听人劝的。
“怎么说?她巴不得我走呢!上回她老人家就说过,既然这样喜欢江南,不如长久住下,她愿意下道懿旨,随便封块地给我,让我逍遥自在地去快活。”岑殷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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