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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喝茶是假,刺探是真。叶枫准备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假消息,在一言一语,一问一答中全用出去了,而且用得掏心窝肺腑的,好像他在叶翔之手下有多憋屈。作为回报,王孟甫也断断续续放出点东西。最关键的,是他提到,有张特殊的潜伏名单,他曾受沈之岳之命复制了一份,他记得其中有一个特殊的人物。
是谁?
不肯说了,机要秘书毕竟是机要秘书,关键的地方就打住了。
但王孟甫还是透露了一点点,说此人跟国军刚撤到台湾时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有关。
叶枫也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又聊起别的。聊“三套马车”,这个不算机要,谁都知道,“三套马车”直接受命于蒋家。在私底下,特务们也聊,大多是猜,没有王孟甫口中那么实打实。跟几个大特务头子和“三套马车”有过直接接触的,也只有他了。
这杯早茶没有白请,内容很丰富,虽然针对“刺刀密令”的有用情报不多,但叶枫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他决定铤而走险,做一个大胆的行动。
茶喝完了,能说的话也说完了,该走了。叶枫叫进那个女领班,付了账。另外,又掏出一张钞票,放到盘子里。这是惯例,要给点小费的,叶枫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吝啬。
“谢谢叶老板。”女领班神采飞扬地鞠躬。
。。
1964年10月18日05:40 台州(1)
唐小六很配合,尽管战战兢兢,心惊肉跳的,生怕哪个角落里突然打来黑枪要了他的命,但还是老老实实照着王星火的要求做了。
先回家,吃早饭,然后就去东海理发店开店门。开了门当然要做生意,因为以较早,街上的人还不多,稀稀拉拉的,都匆匆忙忙赶早市呢,很少有人理发。唐小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想到自己像只树上的猴子似的被公安监视人员盯着,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全身都生了芒刺。但在旁人眼里,唐小六还是唐小六,一个技术精湛的理发师傅,像只早起鸟一样勤劳的老光棍儿。
唐小六心里确实没底,田顺所说的那个接头之人会不会来。他记得解放军入城的前夜,晨光组织的头子田顺把这家东海理发店交给了他,让他以剃头师傅的身份潜伏下来。当时还没有密室电台,这个电台是前一个电台被打掉后才建的,和理发店一起交给他的还有另一样东西,小东西,可以放在手心里。不用田顺说,他就知道,这是一颗毒药,完全可以在瞬间毒死一头牛。
组织中的任何一人暴露,都必须自觉地取义成仁,为*效忠。或者,由组织来执行。田顺的话犹在耳边。
这颗东西在理发店的秘屉里藏了十五年,现在,本该到了用它的时候了。但唐小六却再也没有勇气把这颗小药丸吞下肚子里。一切都是虚假的,人生。他感到无比悲凉。为了一个个看起来崇高的任务,为了有一天*再插上这片土地,为了能光宗耀祖,他付出了太多,像只鼹鼠一样躲在密室里收发电报,十几年如一日,连心爱的女人都放弃了,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这个梦彻底破碎了。
唐小六有一种欲哭无泪的酸楚。
“师傅,剃头了。”
就在唐小六陷入往事中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走进一个中年男人,高个子,黑皮肤,尖鼻子,像只老鹰似的。
“哦。”唐小六如梦方醒,连忙把他迎过来,指着理发椅说,“请坐,请坐。”
“同志,剃哪种头?”待客人坐下后,唐小六帮他围好白围布,一边问。
“三七分或者四六分,都可。”
唐小六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一下子记起田顺很多年前和他约好的切口。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田顺约定和他接头的“逗号”?
“那就三七分吧,你的脸型尖,比较适合这种。”唐小六也用切口回答。
“很好,老发型了,三七分,照原样吧。你可要理得光鲜点,我等会儿要见上海来的客人的。”那人说。
确定无疑,唐小六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终于控制住了。他从镜子里仔细看了看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不是他以前的顾客。
开始理发,银剪咔咔,电剪吱吱,唐小六几乎是无意识地操作着,心不在焉的。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儿都有,又像大风呼呼从大脑里刮过,吹得晕晕的。是该提醒这个组织里的“战友”,还是抓住他,戴罪立功?唐小六在心底里盘算着,矛盾着,却始终作不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