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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滚动着浓云,像撕扯棉絮一样飞散着雪花,雪把两岸山丘堆得像馒头,雪花静寂无声地被江水吞没。天色已晚,视野开始朦胧。
前面已经到了六合县境的瓜步山水域了,一直站在御舟甲板上的廖永忠下到底舱。
廖永忠跺跺脚上的雪,来到一片明黄色的中舱见龙凤皇帝。只见小明王身子很单细羸弱,脸色灰白,一副病容,瑟索着肩在烤火取暖。
小明王问:“廖将军,快到了吧?”
廖将军说:“启禀陛下,我们已到了瓜步山,再有一天就到金陵了,我已派了打前站的回去,到时候吴王会亲率文武百官到浦口迎驾。”
小明王说:“这么多年,只有吴王对朕最忠诚,救安丰、护驾到滁阳,现又接朕到金陵,吴王功不可没呀。”
廖永忠说:“吴王常说,不孝不忠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他最恨欺君罔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并不理直气壮,不由得他想到担着的使命。出行前,他曾十分感恩,朱元璋单单选中他,把这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兄弟的差事交他办,这无疑是视他为亲信手足,他除了感激涕零,不能有半分杂念,尽管他并不认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好在朱元璋早已面授机宜,连李善长、刘基都要瞒过的事情,应当说是天衣无缝的,忠于主子,又不担风险,他想到似锦的前程,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小明王当然不会想到瓜步山的波涛底下将是他的归宿了。他见连日来侍立船上的廖永忠实在辛苦,还一劲儿劝他下去歇着,不用总站在外面呢。
廖永忠说他正好有些小事要回自己的座船去办一下,便告辞出来。
小明王说:“你去吧。”
天已黄昏,雪停了,满江是绛红色的夕照,如流淌着一江血水。在底舱,廖永忠正与两个海盗一样的人密谋。
这两个人是他精心挑选的水鬼,水性好,杀人不眨眼,都是只认钱不认爹娘的主儿,从前结水寨时,他们本是巢湖上打家劫舍的水盗,后来被廖永忠收伏,在他帐下效力。正因为他们是有奶便是娘的没有操守的人,才更有利用价值,多给银子就是了,有钱能买鬼推磨。
络腮胡子问:“在这儿下手吗?”
廖永忠说:“再不动手,不就到金陵了吗?就在前面瓜步山凿船。”
另一个鹰勾鼻子把准备好的手摇钻、榔头拿了出来,说:“干这事,不是一回了,跟玩儿似的。干是干哪,将军说话可得算话呀。”
廖永忠说:“你二人跟我不是一年半年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弟兄?每人一百两银子不是给二位了吗?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回到金陵,就每人升为副将,给一幢房子,一个女人。”
络腮胡子捧出一坛子老酒来,用力捅开盖子,天太冷,水太凉,他要多喝点暖暖身子。他咕咚咚咚地喝了半坛子,又递给鹰勾鼻子,鹰勾鼻子把剩下的半坛酒也喝下去了,用袖子一抹嘴巴,说:“准备下水吧。”
这时天已发暗,左右船上都不见人影。人都缩进了舱中避风。
廖永忠跟在他们后面来到船尾。络腮胡子二人脱得赤条条的,手扶着船舷吊在半空,络腮胡子说了句:“等好消息吧。”一松手,没入水中,另一个也滑了下去,一点声息都没有。
络腮胡子和鹰勾鼻子像白鳍豚一样在水下游着,很快,前面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正是小明王座船的船底。
络腮胡子打了个手势,二人迅速游到底部,一个扶钻,一个用力摇钻,钻头向船底钻进去。水中不时地升起气泡。
络腮胡子二人已把小明王的座船底下钻了一个大窟窿,再用榔头把洞凿大,顷刻间江水拧着漩涡从洞里吸向船中。
二人飞快游离此地。
小明王已在侍从、宫女的服侍下躺到了龙床上,小明王问:“船快开了吧?”
一个宫女说:“快了。”
小明王忽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咕噜噜地响,他问左右是什么声音?
宫女都说:“是风声吧?”“是江水声?”
小明王细辨说不对,怎么他听到了船漏水的声音?
大家细听,果然哗哗声越来越大。
小明王坐了起来,因为船晃得好厉害,他问是不是外面起大风了?
侍从答:“风平浪静啊,我去看看。”他刚迈步,只听小明王“啊”的一声大叫,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股汹涌的水柱喷涌而出,很快把底舱灌满了。
在一片惊叫声中人们搀扶着半裸着的小明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