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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生命到那一刻就结束,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会是什么?
是按照父亲的心愿优秀成长至今,却从未体验过叛逆的滋味,还是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易嘉言,从未做过半点放纵之事,一直活得循规蹈矩?
他没有抽过烟。
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追过女生。
没有和父母大吵大闹过,哪怕有争执,也是商量着解决,从未红过脸。
他的人生和他本人一样,平静,温和,一帆风顺,凡事都理智而行。
哦,大概也并不全是理智而行,毕竟他也曾经逃过课,说过谎,瞒着父亲和黄姨偷跑到了吴镇,只为瞧一瞧那个额上留下疤痕的小姑娘,然后傻傻地跟了她两天,为她买下橱窗里的同款蛋糕,小心翼翼地送去她家门口。
想到这里,易嘉言忽然笑了。
竟然是南桥成全了他的不理智,把这点遗憾也变得圆满起来。
想到南桥,他的唇边露出温柔的笑意,可是笑着笑着,又忽然笑不出来了。
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在这世上最遗憾的,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寂静的教堂里,他的心跳声忽然间被放大了数倍。
似乎有人说过,在神明面前你无法说慌,因为你的心会替你说出真相。而说来奇怪,人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欺骗自己,却喜欢自己骗自己。
易嘉言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这一刻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最放心不下的,最无法割舍的,是南桥。
是那个一直以来被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是他想要保护,想要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收到半点伤害的小姑娘。
☆、第32章
飞往巴黎的航班已经正式停飞,索性去往里昂的航班还没有取消,南桥拿着签证与护照,侧头看着机场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心也跟着没有了阳光。
签证是半年前就办好了的,那时候得知易嘉言要去法国出差,一去就是大半年。她没有去机场送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一个人翻来覆去在电脑上查看着法国地图,寻找着里昂的位置。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城市,她在百度百科里也堪堪能找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全是官方说辞,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里昂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名城,拥有诸多璀璨辉煌的壁画、艺术名家和传奇故事。”
“里昂是法国第二大工业城市,素来有外省首都的美誉。”
……
她想知道的并非那个城市有多么辉煌的历史,也不是它的旅游业或者工业有多么发达,她只不过想知道易嘉言会转过哪些街角,会走过哪些小巷,也许会在某个转角处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也许会微笑,也许会皱眉。
她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妹妹,他理应皱眉。
可她想做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妹妹。
后来,鬼使神差的,她开始着手去办去往法国的签证和护照。如果可以,她也想出其不意地飞去那座城市,那里不是五光十色的巴黎,也没有辉煌壮丽的凯旋门,但那是里昂,是易嘉言所在的地方。
他从来都说建筑是脚踏实地地与泥土和大地打交道的工作,但筑起的却不仅仅是房屋桥梁。
南桥想去看一看出自他手中的那个梦。
可她从来都只敢在梦里去到那个地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真的踏上了去往里昂的班机,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易嘉言生死未卜的时候。
她坐在飞机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的地图,上海与法国之间的那条弯弯曲曲的黄色线条像是昭告着航程有多么短,可她明白那不过是看上去罢了,跨越小半个地球,她要去的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身旁坐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脖子上挂了只牌子,上面写着“托运”二字。他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只透明的罐子,抓出一把彩色的橡皮熊,想了想,摊在南桥面前,笑嘻嘻地说:“请你吃糖,姐姐。”
南桥恍恍惚惚地侧过头去,看到那只胖乎乎的小肉手,和手心里的彩色糖果,忽然间很想哭。
是在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的小熊呢?
是在十四岁那年,她初二的时候,额头上第一次出现了那道疤。
为靳远受伤后的几天里,她都过得极为煎熬,成日里担惊受怕,生怕额头上的伤口长成可怕的蜈蚣,就连做梦时都梦见她捂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