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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颜色都有对应色,在医学上,即使用色觉检查自测图也未必能轻易测出来,所以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看到的和别人一样。有的人,活了大半辈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全色反。”
“那这么说小米就是……”
“不,不是。”医生打断了希拉神父的猜测。
“怪就怪在这儿。全色反看到的世界犹如正常人所看到的底片一样。可这个女孩子只是弄反红绿和蓝紫,对于黑白黄却可以辨得很清楚。这也是我能检测出来的原因。”
“她是个特殊的色盲。”
底片是什么?那时我还小,不知道诶。
色盲,我是色盲吗?
我不懂,我根本不知道色盲是什么。还很天真地说,我不是色盲,盲人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的眼前只有黑色,可我可以看到很多种颜色。
希拉神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牵着我的手回了育幼院。
葛莉修女一下子就瘫倒在椅子上,喃喃地说,难怪我从来都不肯去育幼院后面的海边,还一直嚷嚷着说那是一种很恶心的颜色。
大海的颜色?七岁前我只去过一次育幼院的后面,因为我觉得那海卷着令人作呕的浪花,就像是无人冢或是乱坟岗,十字架墓碑上缠绕的藤蔓和牵牛花。
我有着这样的感觉,虽然我从来也没见过这种在人人心里都十分可怖的地方。
我猜葛莉修女知道什么,于是我跑去问,她只是告诉我,什么也不要怀疑,我没有毛病。
记住,在你的世界里,红色就是冰冷的颜色,绿色就是火热的颜色。
还有,这种感觉,不要告诉别人。
我不傻,我看到葛莉修女把一张薄薄的小本本藏到了床下。
我在17岁的时候,终于弄懂了那份病历上的所有文字。老医生的行楷实在令人佩服,十岁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潦草的英文。
搜索引擎告诉了我什么叫色盲。
我终于能够彻底明白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原来我是色盲。
原来我只能喜欢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只能喜欢白色单心系的木槿花。
于是我第一次拿起,我叫了十六年,名为“绿”的颜色,在16开白纸上图了一个又一个实心的大圆圈儿。
我感到特别畅快,原来,这就是别人眼里看到的太阳啊。
原来人,是有第六感的,难怪我每次画太阳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拿名为绿色(在我眼里是红色)的笔。
我把那张画着太阳的纸烧毁了,这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秘密。
因为色盲是不宜从事与绘画相关的职业的。
我以为这样瞒着就可以报考美术专业了。
葛莉修女阻止了我,她不允许我报考美术。
我郑重地告诉她,我是色反,色反跟红绿色盲是不一样的,虽然我和你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可我依然可以像你们一样正常生活,我可以好好地画画而不被别人发现。
我早就习惯把你们眼里的“红”叫做“绿”,“绿”叫做“红”。
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会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
比起红绿色盲和全色盲,我觉得我要幸运得多,至少我能看到所有的颜色。而他们的生命中必然有一种两种甚至所有色彩都看不到的悲哀,譬如绿色盲,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绿色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比起全色反,我也算得到上天的眷顾了。他们眼中的世界与你们可是完全相反的,老医生说过,就像你们眼中照片的底片一样,很诡异的。也就是说,他们每天看到的人,看到的事,甚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像你们看恐怖片一样。
可是葛莉修女还是不同意。
我必须报考美术以外的专业,否则,她将不会赞助我一毛钱。
我知道她是在保护我,她只是不想我未来的路走得太艰辛。于是我阳奉阴违,躲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画我喜欢的东西。
有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画素描,因为我还是会害怕拿错笔,自从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红,什么才是真正的绿。
我也不能让他发现这个秘密,因为这会成为他阻碍我离开的最佳理由。
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能把全世界的色盲和色反联合起来,然后指着你们这些人说,我们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你们才是色盲,那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
什么才是正常?
正常就是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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