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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重要了,都过去了。”男人的脚步慢了几分,很快又恢复原速。 林听笑笑,笑自己总一个劲的旧事重提,好没意思。 “过去一年多来我都在努力的抗抑郁。” 沈微明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她,眉头又皱到一起,眼神里写满疑问还有担心。 她像没事人一样搓搓双手,故作轻松的甩甩手臂,“本来见好了。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坠入深渊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叹口气,“我大概中了西西弗斯的诅咒,永远都在即将看到希望的瞬间被拉回谷底。眼前的光明只是幻象,而我只配活在黑暗里。” 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也并不需要什么安慰。只有她知道,悲观消极的思绪早已像癌细胞一样深入她的骨髓,张医生的治疗只能如化疗或放疗般控制癌细胞的扩散,尽量减缓她整个人心神被消极悲观彻底控制住的时间,却无法将她根治。 她已然病入膏肓,或早或晚,迟早而已,这些她都知道。 沈微明在深夜中深深叹口气,就近拉着她到公交车站牌处的等车位坐下。 这个点公交车早就停运,路上来往的车不算少,速度都很快,嗽一声过去,像极了白日被约束太久现下趁着午夜降临父母入睡偷跑出来玩耍的顽童,给宁静的城市平添几分危险隐患。 他点了根烟,用力吸一口,再昂起头慢慢往外吐圈圈。烟圈在空气里缓缓上升,越变越大最后失了形状,彻底消散。 “那次在桥下看到打小人的时候,你问我这个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有不得不唯心的时候。我没回答。” “遇见你的那天,我坐在山顶上一直想,如果我在和他最后的通话结束后,没有忘记帮他上香这回事,而是像以往无数个时刻那样毕恭毕敬替他给关公上三炷香。他是不是就不会走。” 他没说名字,只用“他”代替,足够隐晦也足够清晰。 林听怔了一下,看向他。眼神里有疑问也有解答。 “你猜的没错,我是个警察。”沈微明往前弓着身,双肘撑在膝盖上,左手边托着下巴边夹着烟,吐烟的时候特意背对着她的方向。 他的声音伴着晚风徐徐而来,轻飘飘打在她的脸上。她逐渐忘记自己的痛苦,进入到他的故事里。 “他那会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年纪轻性格开朗,跟着我东奔西跑不知道喊累,一股冲劲。还跟我一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立志要全球捉拿犯人。那时我手上正好有一起跨国走私案,上头非常重视,无奈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一直无法确认走私线路和终端买家,他自告奋勇去了越南。” “不知道的同事都笑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只有我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死,当卧底之后的他每次跟“老大”出任务时,都会在挂电话前委托我替他给关公烧三炷香。他说他还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他不想英年早逝,希望关公能多保佑保佑他。我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更自诩是唯物主义者,时不时还会嘲笑他几句。也许我错了。” 沈微明掐灭了烟,打火机在他的拨弄下一闪一闪。映着他的眼眸亮晶晶的。 “那天吧,他又委托我帮他烧香。我应下,却被上司一个电话紧急调到案发现场。我放下电话就出门了,忘记帮他烧香。” 他在暗影里摇摇头,无奈的笑笑。 后面的结局他开不了口,林听也猜出个大概。 “不是你的错”,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不善言辞,更不大会讲什么温暖的辞藻。她一向冷冰冰示人,脾气好的时候温顺些,不好的时候怼来怼去。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温柔的安慰了。 “我知道”,沈微明猛搓了把脸,“原本定下来去越南的人是我。他玩笑说自己想抢功,早点升职,他是替我死的。” “你不要这么说。” 他捏捏眉心,顺手捏了捏覆在肩膀上的手,算是回应。能够给予彼此的温暖并不算多,而对两个在悬崖边行走的人来说,这样的谈心已足够奢侈。 “习惯和世界上的黑暗打交道,常常会让我怀疑什么是光明。” “你信就有。在这件事上你需要唯心一点。” “那你信么?”沈微明耸耸肩,将打火机放回口袋。 林听感觉自己终于被那根绳子彻底拉回地面,哪怕胸口仍微微有点闷,却不再感到窒息。而绳子那端的人,是沈微明。 似乎自己偶有的几次任性胡闹都是他作陪。 她想到这,无意识笑笑。 对方寻着笑声看她,“还会笑就好。” 他们后来又在车站坐了一小会,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刻意绕开最沉重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