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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骇然,谁都不敢动弹。
“去吧,去吧!”李渊面上肌肉松驰下来,现出苍老疲乏之态,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晚散还不如早散吧!”
众人这才悄没声息的都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水亭里、空荡荡的凉凳上,便只坐着一个孤零零的大唐天子。
外面的喊杀声仍不断的传进来,如天边闷雷滚滚不休,急高忽低、急响忽弱。李渊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眼光越过湖面、穿过花树,落在宏伟辉煌的太极殿的白玉台阶上。
忽然,一滴泪水从他眼中滚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滴……在那白玉台阶之上,将再也不会有自己的身影、脚步!他为之费尽心机、苦苦谋求的一切,得来是那么艰难,失去却是这般轻易啊!
渐渐的,外面的喊杀声由响而弱终至消声匿迹,宫苑中一片死寂,象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是这么样没有一个活物存在似的死寂!
忽然,石桥上“嗒、嗒、嗒”的传来脚步声。李渊仍是愣愣地望着天边,并不收回目光看一下来者是谁。
来人走进水亭,“嗵”的一声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儿臣不孝,惊动父皇。罪该万死!”
李渊身子一颤,回眸到跟前一看,只见李世民浑身血迹,伏在地上恸哭不已。他眼中此时却已滴泪不流,一股厌恶憎恨之情涌上心头,心中恨恨而骂:“罪该万死?你擅杀君兄、威逼父皇,何止是罪该万死?哈哈哈哈,可是我能治你的死罪吗?唉!成则王侯败则寇,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玩这一套花招?那一套我当年在代王杨侑面前还玩得少吗?唉唉,报应,报应啊!杨侑地下有知,该是如何嘲笑我啊!”
李世民哭了半天,听不见李渊开口,不觉抬起了头,只见父亲双眼直勾勾的瞪视着自己。他仿佛又重见李建成的眼睛,禁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那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又蔓延上来!
“都杀光了吗?”李渊终于挤出了第一句话。
李世民双唇颤动,却说不出话来。
东宫、齐王府的人一听说李建成、李元吉被困玄武门内,二千人马蜂涌杀来。李世民手下仅有八百人,苦苦负隅顽抗已十分吃力。敬君弘、吕世衡二人均告战死。东宫的人更扬言要去攻击秦王府,一度令李世民这边军心大乱,几乎反胜为败。幸好这时尉迟恭提着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的首级登上城楼向对方展示,并宣读李渊的圣旨。东宫、齐王府的人一见,霎时意志崩溃,一哄而散。
击退围攻玄武门的兵马后,接下来便是斩草除根!李世民派尉迟恭等大将分别冲入东宫、齐王府,将李建成的五个儿子__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及李元吉的五个儿子__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全部斩杀,一个不留!并一律从皇家谱牒中剔除出去,好象这世上从没存在过这十个孩子似的。
最后,他才奔到李渊面前来,伏地“请罪”。
李渊心中一酸,知道不仅两个嫡子没了,连他钟爱的十个嫡孙也尽化冤魂!涩声道:“我以前常常跟你们嘲笑隋文帝杨坚,说他虽能一统天下、制服强敌,却教不好儿子,以致最后连老命都断送在自己的次子手上。哈、哈、哈,我还以为自己是在笑杨坚;今天我才知道,我是在笑我自己啊!”说着热泪又是滚滚而下。
李世民听父亲说得沉痛,慌忙叩一个头,流泪道:“儿臣自知不孝,但也决不敢学隋炀帝杨广之昏暴!父皇永远是父皇,儿臣永远是儿臣!儿臣只是被迫自卫,决非有所图谋。今后一应大事,仍是父皇作主。这皇宫永远都是父皇的居所,儿臣自此而后一定竭尽忠诚,孝顺父皇,以弥今日之大罪。”
李渊心中气恨,想:“事到如今,你还嘴上说得如此花巧!哼,大郎的儿子年纪稍大,或许会危及你,你杀他们还情有可原;可三胡的儿子都还稚弱,不过是吃奶的娃儿,却也逃不过你的毒手!你如此心狠手辣,又岂真能容我继续做这皇帝、住这皇宫?”但这番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了。他怕杀红了眼的李世民会将他也顺手“斩草除根”!不,他不想死!更不想象杨坚那样屈辱地死去!他还舍不得那张雪艳、尹德容的销魂,他还想继续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听莺歌燕语、看西域美女跳胡旋舞……他还没有活够,还没有享用尽这人间凡俗的欢乐!他不想去那阴森可怖的幽冥,他还留恋这软红十丈的尘世!
“我老了,还能管什么事?”李渊悲凉的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