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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一位南城的老爷子当嘉宾。这老头儿太逗了,估计就是“高”着来的,一张嘴逗笑一片。说什么人才叫“酒腻子”?天天吃饭时候喝酒?那算不得什么。这老头,据说平时没什么下酒菜的时候,就嘬一根钉子喝一口“二锅头”——没听说过吧?就爱到这份儿上。主持人也有点犯傻,问:“大爷,您每天喝酒,那是出于什么理由呢?”老头醉眼昏花还特别倔地混蛋地说:“理由?理由太多了。天儿好,喝一杯;刮风,得喝一杯;下雨,喝一杯;打雷?那更得喝一杯。”什么理由?什么理由都没有,就因为活着呢。
风行神州大地的“段子”,就是打北京来的。北京人能讲“段子”,荤的素的全能招呼。你也别小看了这玩艺,这里面都是智慧,是有聪明才智的人才想得出来的。有一阵儿,短信还没兴起的时候,我一到外地,那些外地朋友就满眼渴望地说:“哎有什么新段子说说说说。”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因为嘴皮子太利索的缘故,好多北京男人被人看成是“光说不练”的废物。北京的贫富差距很大,那些南城或者胡同、四合院里长大的男人,本身条件不够好,但因为在皇城根上长大,肯定见过的听过的比别处多,第一手新闻神神秘秘抖落出去,别人张口结舌颇为佩服的样子让他们很受用。有一阵儿都烦北京的出租司机,据说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政府里的事,谁谁谁提升了谁谁谁失势了,你以为他真知道啊?他们不过是嘴快,又仗着是北京人,别人自然会信三分。
但北京男人对女人还是好的。爱吹,也从某种侧面表现了他们的大男人主义。大男人主义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如果让女人跟着他吃苦,他那大男人主义会受不了,他再辛苦,或者说,他的辛苦,就是要女人在人前光鲜得意,他才觉得挣足面子。北京人,尤其是老北京人,就好个“面儿”,礼数很多,也是自抬身价的一种方法。
我还是喜欢跟北京男人谈恋爱。因为他们有好多缺点,那些爱现,爱吹,大男人主义的德性,其实背后是极孩子气的,我喜欢孩子气的男人,好玩。
每个城市,都有它自己的一种精神,北京男人身上,其实就有那种悠哉游哉的逍遥。
30小脚侦缉队
文尹川
图鞠保华·廖伟棠
应该是通过图片、影像、文字和口头传播,小脚侦缉队成为继天安门、烤鸭、自行车之后的另一类北京特产。外国人提及此处便微微一笑,仿佛非常了解其中奥妙似的——那必定又是跟政治有关了。
然而“小脚”跟“侦缉队”分明是两个概念。“小脚”乃旧时代女人被迫害的产物;而“侦缉队”则是指新时代居委会等民间督察组织,虽没有官方锦衣卫那么厉害,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起到了天罗地网督察全民之功用。
一部分小脚女人担当起居委会大妈的重责,但更多数的居委会大妈是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大脚”妇女。之所以有“小脚侦缉队”的称谓,大约是将“小脚”作了定语,形容居委会大妈大婶的琐碎多事和神出鬼没。
二者交合的部分,是她们的女性身分。残酷地说,她们皆为曾经的时代的牺牲品,活的“物证”与人证;她们又同被现有的时代抛弃,逐渐成为笑柄。
一群小脚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街串巷,戴着红袖章,在胡同口打听东家长西家短,过分关心男女青年的交际生活,时刻准备着议论、汇报和干预是非——这确是荒诞可笑的一幕。然而所有荒诞之事的背后都藏着大的悲哀,政治的悲哀,时代的悲哀,人性的悲哀。
这些女人,年轻时被同样小脚的母亲粗暴地裹了脚,成为畸人。她们承受一切为了取悦男人,成为最女人的女人。(多说一句,非常见不得许多猎奇“小脚”的摄影师和至今痴迷于“小脚美学”的文人。)后来时代变了,政府代替母亲们当家作主,不仅要求女人们立刻自强独立,还鼓励她们成为男人,甚至禁止她们显露女性身分——我母亲年轻时十分地积极向上,只因穿了高跟鞋和裙子被批斗,一直入不了党。
这些女人,身体被封建制度残害过一遍,精神又经过了政治的多次洗礼;她们带有旧时代所谓“女人”的烙印,又被灌输了新时代所谓“男人”的价值观——以“文革”为最的那段时期,男人、女人皆不存在,只存在政治的人,被抽掉自身感情和道德判断的听命的符号。
这些女人,其中怎可能没有一些会变得面目可憎。肉体心灵的双重畸形,使她们无法得到人世朴素的欢愉,由被迫害转向迫害别人,并且是理直气壮的——其中有麻木、愚蠢、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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