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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来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才是自由(6)
“喝一杯吧?”
我们喝了一杯,把肚子都烧烫了。咖啡馆兼肉铺老板是个身体结实、动作轻快、保养得很好的老头。他给我们搬来两把椅子。
我打听哪里可以住宿。
“去霍顿斯太太那里!”一人高叫。
“一个法国女人?”我惊奇地问。
“她从世界的另一头来的。她混了——辈子,哪.儿都去过,老了就落到这里,开了一爿小客栈。”
“她还卖糖块,儿呢!”一个孩子说。,
“她涂脂抹粉哪,”另一个孩子叫着说,“她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带……她还养着一只鹦鹉。”
“寡妇?”左巴问,“是个寡妇吗?”
淮也没回答他。
“是寡妇?”左巴又问,嘴里流出口水。
老板捋了捋他那浓密的灰胡须。
“朋友,你能数数这里有多少根胡子?有多少?那她就当了多少丈夫的寡妇。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左巴舔舔嘴唇答道。
“她也能把你弄成鳏夫。”
“当心,朋友厂一个老头说,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老板又托着盘子出来,给我们送上大麦面包、羊奶酪和梨。
“走吧,躲开他们。”他喊道,“他们不能去那位太太那里!他们在我这里过夜。”
“我要把他们接去住,康杜马诺利奥!”一个老头说,“我家没有孩子,房子大,有的是地方。”
“对不起,阿纳诺斯蒂老爹,”老板凑到老头耳边大声说,“是我最先说的。”
“你招待那一位,”老阿纳诺斯蒂说,“我招待这位老的。”
“哪位老的?”左巴生气地说。
“我们俩不分开,”我示意左巴不要发火。“我们不分开。我们上霍顿斯太太那里……”
“欢迎!欢迎!”
一头发像亚麻似的退了色的矮胖女人,罗圈腿,走路一摇一摆,张开双臂出现在白杨树下。上面长出几根猪毛似的一颗美人痣,点缀着她的下巴。脖子上系着一条红丝绒带,枯萎的面颊上涂抹了一层淡紫色的粉。一小络俏皮的头发在她额上跳跃,活像在“雏鹰”①剧中老了的萨拉·贝尔哈特⑧。
“认识您非常高兴,霍顿斯太太!”我回答她说,并且在一时兴头上竟想向她行个吻手礼。
转瞬间生活就像一个神话故事,莎士比亚的一出喜剧,比如说“暴风雨”。我们经过一场想象中的船舶失事,浑身湿透,刚刚登上了岸。我们正在勘察这令人惊奇的海岸,彬彬有礼地向当地居民致敬。这位霍顿斯太太给我的印象仿佛是岛上的王后,一头光辉闪耀的金黄色海狮,历尽劫难,败落在这个沙滩上。在她的后边,有多少像凯列班③那样的肮脏、粗鲁而欢快的面孔,以骄傲又鄙夷的目光注视着她。
左巴这个假扮的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遇见一个老相识。一艘远洋作战归来的战舰,经历过胜利和失败,舷门被击毁,桅杆折断,船帆破碎——现在满身裂痕,靠她用脂粉修补,隐居在这海岸上等待。无疑,她等待的是左巴——这位脸上有一道道伤疤的船长。我很高兴地看到这两个喜剧演员终于在用粗略的几笔绘成的克里特背景下相遇o
“两张床,霍顿斯太太!”我对着这个爱情剧的老演员鞠了个躬说,“两张床,没有臭虫的……
“没有臭虫,没有臭虫的!”她一边喊,一边向我使了个挑逗的眼字申。
“有!有!”我们两个像凯列班似的嬉笑高喊。
“没有!没有!”她边反驳边用肥胖的小脚跺石头地。她穿着天蓝色厚长统袜,一双上面系着一个小丝绒结的旧薄底浅口皮鞋。
“去你的,大演员④见鬼去!”凯列班又放声大笑。
① “雏鹰”,法国作家埃。罗斯唐于1900年创作的六幕剧。
② 萨拉·贝尔哈特(SarahBernhardt)(1844—1923),法国著名女演员。
③ 凯列班(Caliban)是“暴风雨”剧中人物,一个野性而丑陋的奴隶。
④ 原文prin诅donna,意大利歌剧中主要女演员。
这时,霍顿斯太太摆出庄重的样子,走在前面给我们引路。她身上三散发着香粉和廉价香皂味。
左巴跟在她后边,用贪婪的目光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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